鬼

（一）
我好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又好想一直让你听到断送聒噪蝉鸣的清脆风铃声。我好想你永不醒来，这样我便不必做出决定；我又好想你现在就睁开眼睛，这样我便能下定决心，是吻吻你还惺忪的眼睛，还是让它们再次合敛，再不睁开。
我擦干了你从嘴角流出的口水，又拨弄了一下自屋顶吊下的风铃，它发出清脆的叮呤声。捏了一下你柔软的头发，好想知道你说的它还是青蓝色时的样子。
我想我还是睡吧，我不想做什么英雄，不想逞什么英雄，在我睡时你醒来吧，取走我的心脏。
闭上眼之前，我在你耳边轻轻说着：“虽然还有那么多好想，但我想我最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到一个阳光和煦的美丽季节，希望你能把你绽开的美丽的花瓣分给我一片。”
“我可从未睡着。”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心头一紧，我想我不敢睁开眼，我没有面对已醒来了的你的勇气，我没勇气做出决定。
这次换你在我耳边轻语：“我……痛苦也好，伤心也好，虽然不敢奢求，快乐也好，我希望这次由你带给我。哪怕是死亡我也愿欣然接受，只要是你带给我的……我想要这样一个依靠，我不想再自己做出选择，不想再自己给予自己任何东西。
你双手紧抓住我的衣服，把脸埋入我的胸口，湿湿的，哭出来了，很伤心吗？你用着哭腔继续说：“我会把把一切责任丢给你，憎恨与懊恼，都会完完全全怪你，我求求你恩许我这样吧，求求你，我想要这样任性的感觉，就像……家人的感觉。”
你的每一个字都在啮食我的心脏。我用尽全力才使我的嘴唇能张咧开，舌头僵在口腔里，我颤着声说：“我，要睁开眼了……”
我发现我也哭了，鼻子被某种情愫堵住了，从眼角滑出的，在脸上划了一道暖痕，随后凉了，冷的刺骨。
“做出决定前好好看看我……”
我轻轻捧起了你的脸。
2017-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