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照璧心 01(2)

心存死志？他如何能看着他去死。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让面上带上些许轻快的神色，才抬脚走入内室。
床上的人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与他离开之前并无任何变化，双目无神地睁开，除了偶尔起伏的胸膛，几乎与死人无异。
“大夫说你的伤势已经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你这样郁结于心不吃不喝，如何会痊愈？”
连城璧见他毫无反应，继续说道：“想来傅大人也不会愿意看你这样一日日消沉下去，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救你的性命？”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床上的人侧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连城璧。曾经他的眼睛是连城璧最为喜欢的，好似秋月下的一汪清泉，清澈又幽深，如今那里仿佛成了一潭漆黑的死水，半点生机也无。
“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就这么放任他和傅家的其他人一起去死好了，如今他这么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
闻言连城璧却想要闪躲那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可是他不能躲？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做这些事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吗？
“你是要我做你的禁脔。”
他的语气平淡极了，仿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听他说话的连城璧却慌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想······留住你，却不是你说的那般……那般不堪。”想了想，他轻声道：“让我给你一个家，一个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自由翱翔的天地。”
他无从分辨连城璧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那人眼中的真诚更让他觉得不适。现在的他不过丧家之犬，哪里还配有家。
“我累了，你出去吧。”
连城璧咬了咬唇，鼓足勇气的告白只换来这个结果，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可现在的确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是我失言了，你好好休息，我不说就是了。”
躺在床上，他的心里却滋味莫名。
连城璧是喜欢他的吗？或许吧。他还记得那人第一眼看到他时眸子里的光。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兵部郎中之子了，他还记得那一道圣旨降下，如晴天霹雳，字字言犹在耳。父亲被凌迟处死，傅家满门抄斩。傅家上下七十九口，最后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个苟且偷生的废人。可是私藏兵械，贪墨军饷，这么大的罪名怎么可能是他父亲所犯？父亲为官虽算不得清廉，所得也不过是官场上的份例，贪墨军饷已是死罪，私藏兵械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是为了造反？左不过也就是如官场上其他被杀的大臣一样，被那昏君铲除异己而已。
连城璧说他郁结于心，可他如何知道，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那日的情形就不断在他的面前重演，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他，责问他，折磨着他不得安枕。
世界上还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吗？可惜他已经不配拥有了。
连城璧，如果你知道我要找那昏君复仇的话，会不会后悔救了我？
复仇的种子在心中种下，他便不再想着寻死，身体也一日日好了起来。
这一日连城璧看着他喝完了碗里的粥，忍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好多了，大夫也说不会有什么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