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

在冬日的夜里我慢慢的前行着，穿过身后青黑色的雾来，走到头上没有树叶阻挡灯光的地方去。
我并不是孑孑的一人，在我目力所及的不远处，就有几个欢笑的黑影，谈论着无关冬天的事来。淡淡的笑语本该为黑夜添上一股亮色，可我分明感到了一股寒冷，这寒冷大概也是与冬天无关的。
其中的一人向天上寻觅着什么，他四下里的转动身体，用余光瞥到了缓步的我，于是笑着唤起我的名来。
我并不关心他在寻觅着什么，也不想着去询问。他倒先我一步的抢说来，双眼似火地盯着我。
“我在找北极星。”
听见他如此说，我便开始从心里生出一种悲悯来，悲悯他的愚蠢，更是对今夜雾霭盖住的星辰。我不想去提醒他，今夜灯光怎样的取代了月光，被雾气反射后倾泻到地面，映出来历史的，现今的，南方的，北国的寒冷来。因为我认定他同样知晓，同样的困顿在这大雾弥漫前路上，用无聊的谈笑慰藉自己干燥的灵魂，与我别无二样。
只是，我何时确信了那代表了异乡的星辰，必不在这黑色的穹庐上呢？
“但我未找到，起初我看见了一个红色的亮点，便以为是了。那大概是飞机吧，我想，这地方常有飞机经过的。”
不过从没有一架曾在此地落下过，因为大概没有人知道我与前方的黑影，与弥漫的雾气，与寻星的少年究竟在何处，在夜下，在叶下，在无星，无月的寒冷之中，这些地方根源何处？时间的缝隙的能否容纳这样的干燥，又冰冷？我想我永远不会知晓，但我明知自己在何所在，世界上独一无二以致不曾存在的，没有北极星的夜晚。
不知何时，黑影与那少年融为了黑暗，暗淡在在我的视线里。
我拥有的仅仅是这从叶间穿过，与雾气同为青黑色的灯光，一切的细菌都在寒冷里化为土灰，好让这黑色的光失去了死亡的全力，谄媚的丢掉了自己的亮，与寒冷共同成为了无尽长夜里的永恒。
我对这背叛深恶痛绝，因而我决意报复。
我解下了我的衣物，好让他们破碎为尘土。
我开始向前疾奔，试图营造出一丝一毫的风来。
我跑着，我的身体，竟开始腐烂了，我对这营我身体而食的的生命，有无比的喜悦。因而我不断的奉献着，直到我只剩下了一杯鲜血。
于是我开始燃烧，我向天上飞去，不顾身后的生命是如何变化，成为了几个黑影，忍受着无星的夜晚。
我放出了红色的光，向天上的虚空奔去。
起风了，我骄傲的妄想着黑影们被这风吹醒，向前走。
我终究成不了北极星。
但我是一架飞机，能飞到那少年的仰望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