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半月后。
晋王中剧毒而亡,苏长凤趁乱攻城,兵临城下,晋王之子将被乱棍打死的碧姬挂在城墙上示威,鲜血滴滴而下,一身衣裙更加鲜红。
苏长凤站在阵前远远而望,那在墙头飘荡的身影如一张残破不堪的幡,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苏长凤胸口一阵绞痛。
五日后,城破。
将碧姬自城墙取下时,尸身已经腐烂,因为全身皆毒,无人敢碰。
又是三日,苏长凤拔营回梨城,见一将士颈中一块白玉很是惹眼,他住马,急急的走到那将士跟前,伸手一扯,将那白玉握在手中,低头细看上面的字,整个人不由得晃了晃,抬头问道:“哪来的?”
将士结结巴巴,半晌才道:“是从那碧姬颈中得来的,因她全身是毒,没人敢碰她的尸身,小的贪心,看到这玉便偷偷取下了。小的知错了。”
“碧姬吗?”苏长凤脸一下煞白,不住摇头,眼神慌乱“不可能是她,怎么可能是她?”他将那块玉握得死紧。
“带我去,带我去她的尸首那儿。”他狠狠的揪住那将士的衣领。
碧姬已烂成骨架,空洞的眼仰望着头顶碧蓝的天,身姿仍是倔强的挺直,苏长凤许久才走上前去,颤着手去掰开她的牙齿看,自里数起第二颗没有牙齿。
脑中顿时“嗡”的一下,整个人脱力般跌在地上。为何以前却没有发现?
苏长凤记得清楚,与念秀成亲那日,念秀张嘴笑,满口的牙却是完好的。他当时对自己说,念秀不过十六岁的少女,一定是又长出了新牙,至少脸还是那张脸,满脸的毒疮。
原来没有再长出过。
为什么她会是念秀?那个自己口口声声叫着“怪物”的女人会是念秀?他不信,不信的。一定是那个女人临死前给他的报复,让他生不如死,一定是,一定是的。
“念秀满脸毒疮,可你却美的罪过,真正的念秀已经坠下崖底,你又凭什么用这块玉来证明自己是念秀?”他失魂落魄,盯着那具骨架,如同它还是活生生的碧姬,“你这怪物,以色杀人不知廉耻,害死念秀,此时又要欺骗我你是念秀吗?我不信的,我绝不会相信的。”他低低的说着,带着恼怒,似乎就要像那天一样站起来抓着她的下巴将她捏碎。
然而碧姬已经只剩下骨架,她再不是活生生的样子,即使被捏得生疼也会冲他笑,少了一颗牙的地方灌过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哭泣一般。苏长凤看着,伸手自怀间,扯出那段红线,红线的另一头绑着一颗牙齿,他将牙齿颤抖着放在缺口的地方,完全契合。
“那是定情信物呢,”他仿佛听到了念秀甜甜的嗓音。猛然间喉间发出如受伤野兽般的嗷哭,用力的攥紧念秀的手:“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到死都不说,宁愿我看到你被暴尸墙头也不说,你是想让我心痛吗?你得逞了!你赢了!快活过来啊!”
苏长风沉默了,许久,他握起念秀的另一只手:“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