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嫣丨可念不可说 第五章

第五章
谢嫣然从梦中醒来，迷蒙间不知身在何处，梦里她是一只翠凰，有一只黑蛟与她相伴遨游四海之上。梦中有很多绮丽的景象，她恍惚记得自己同他行过风晴不定的北海，涉过忘川，看过灼灼的桃林也等待过同一株曼陀罗的盛开，他在河的彼岸守着叶，她在河的这岸看着花，于是都在同一瞬间见证了花开，叶生。
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梦中那只黑蛟非一个人莫属了，她有些怅然。这少女的心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抵是九年前，嫣然刚刚被确认为巨蟹座星主的时候吧。她身为丞相的女儿，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宫宴，规矩礼仪不容半分差错，然而成为星主后要入宫常住，即使心智再成熟嫣然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六岁的稚童，未免慌了心神。
头几天都战战兢兢倒也是无事，可是她有一天实在是乏了，竟睡到日上三竿。虽说先生因为她是丞相的女儿平时多有照顾 ，倒也不好做得太过，让嫣然在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只觉得眼前昏花，好像有很多的白色光影重叠在一起，太阳穴突突的跳，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钻出来，一阵的恶心。
北堂墨染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在一片的白色光影中，出现了一位身着玄色衣裳的少年，就像在崭新的画纸上渲染出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从此再也抹不去了，镌刻心头，剩下的画只能围绕它而作，绕不开了。
谢嫣然去书房进学后，发现这位北堂墨染可谓是博古通今，又极富巧思，想法最是独具一格，与自己颇有相通之处，因此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一直引为知己，但是一直未敢上前结识，没想到，自己与他的相交居然会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开始。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小皇子生了一副俊俏的皮囊，是平城许多小姐心尖尖上的人物，但是这还是嫣然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只觉得他的眸子真的像夏夜的天幕，漆黑深邃又有千千亿亿细碎的星光洒落出来，一点点的填满了谢嫣然的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嫣然的心里暖暖胀胀的，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蔓延着，疯长着，像是最为凶猛的野兽侵蚀着她。
“谢小姐，谢小姐，你还好吗？”有谁在喊她，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一样，听不真切。
直到身后一声轻笑传来，嫣然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她刚刚看呆了，真是羞愧难当，匆匆向王爷行了一个礼就逃似的走了。现在想想，嫣然还是有些脸热。
好像才发生在上一刻的事情，怎么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呢？嫣然嘴角的笑一点点冷下去，要是能永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呀，要是自己可以永远是那个有些毛毛躁躁的小丫头该多好。
她取出了床头暗格里放的檀木小匣子，一遍遍的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手指几次的碰到铜锁，又缩了回去，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得，嫣然心想，再等等吧，再等等吧，也许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差，也许一切都会有转机，也许……
她想了很多个也许，即使她心知这些也许不会有万一的可能。但她还想一个一个等，等这些也许一个个破灭，等到最后真的非如此不可了，等只剩下一个结局，她才会忘，她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