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她注意他好久了，从他出现在公交车站开始。
浅棕色？她盯着他额前的碎发忍不住恍了神，又或许是盯着他的眼睛。太好看了，瞳孔颜色是纯净的黑色，明明是淡漠的神情，却因为这点黑色硬生生地削去了生人勿扰的气质。出大事了，她对自己说，她好像陷进去了。
可惜她的公交马上就到了，她只好随着人流上车，她拼命挤到窗边，她想再看看。是了，她陷的更深了，她看见那人伸出手接住了落下的雪花，她看见他笑了。
好干净，怎么会这么干净？他的眼睛更清澈了，她好像从里面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雪。
她就这样望着他，他没发现。她在人群中看着他，他没发现。他一个人站着，等着他的车。她拉着吊环，看着他越来越远，直到远成一个点，但她还是看到了那双眼睛，但她在那里看不见自己。
她过着和往常一样的日子，可还是有些东西变了。她总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那双眼睛，一天又一天，从偶尔到频繁，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太清醒了，她在想他，一个陌生人。
她又站在那个站台。
因为胆怯？还是害怕触碰？她这三个月一直避开这个站台，怕自己越陷越深吧，她忍不住笑自己，看他一眼都算亵渎。
而现在还是抵不住自己想要接近他的心。
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经过，她在这里等了一整天。她觉得自己太不对劲，就算等到了又怎样？还能搭讪不成？她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她的心脏狠狠地缩了一下，她感觉到了什么。她有点僵硬地停住，兴奋？惊喜？她回头，对上了那双眼睛。
她突然感到了安心，她甚至冷静地对他笑了下，他也礼貌性地笑了笑，他看起来有点疑惑。没关系，她想，那双眼睛里出现过我。
他们同时转身离开，就像正常的陌生人，礼貌的陌生人。
她好像脱离了这段时间丢魂的状态，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起，她从来没感觉自己如此清醒过。不再魂不守舍了，不能魂不守舍了，已经够了，不用再近一步了，这样就好，喂，这样就好了，对吧？是这样没错吧？我不会失落，更不会失控，本来就是不能靠近的人对吧？至少，至少，我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过自己，这样就是最好了，是。。。吧？啊，今天有点冷呢。她感觉脸上冰凉。
她依旧过着平庸的生活，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无聊地跟其他人交流，她还是她，并没有因为他而改变，她不是没想过改变的。只是在见到的时候，太过于清楚与他的距离而已，那种让人连绝望都感觉不起来的距离，就算她拼命也追不上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该奢望。
她只是变得更喜欢下雪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