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短篇】钓

他穿得一身黑，腰间拴着一条铁链，铁链拖着一架板车，板车在石子路上拖得嘎啦作响。板子上放着一具尸体，一具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尸体。
他就这么嘎啦嘎啦地走过城门，小老百姓们伸长了脖子，又不敢凑近去看。
他在城门口附近停下，伸手去揭那海捕文书。价格倒是没变，他把怀里那张已经起了毛边的扔了，把新的叠好塞到怀里，又嘎啦嘎啦地向城里走去。
围观的人终于敢稍稍凑近一些，似乎借得了几丝公文的正气，跟在他后面议论纷纷。
没到晌午，他回来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鹅城。
……
鹅城有个稀奇古怪的名字，“俄克拉荷马城”，也不知道是哪任县长起的，百姓们都不认，只管“俄城俄城”地叫。后来就变成了“鹅城”，但是城里一只鹅也没有。
鹅城小得可怜，一条大道通透，直达县衙。那个男人就这么拖着板车走进了县衙，再出来时板车上的尸首换成了木箱子。
晌午的太阳毒，很快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但驱不散男人脸上的阴森。那个男人大踏步走向酒店，仿佛两千两银子比尸首还轻。
男人在当街的大曲柜台上排出十三个铜子儿，要了一壶热茶加两包白糖，站着对壶嘴吨吨吨喝，罢了一抹嘴，放下茶壶就要继续上路。
这时，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来人是鹅城的一个小捕快，朴刀扛在肩上，一脚踩着他的板车。
捕快翘起大拇指向背后的二楼甩了甩，道：“大英雄，邢捕头要见你，请吧！”
……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来了。”他竟抱着那木箱子，轻若无物。
箱子“哐”地砸在桌上，酒水洒出，空气里没有酒香。
“匪首镇三江，两千两，值钱呐！”
“你们更值钱。”
“哦？哈哈哈哈……”邢捕头和手下相视而笑：“大英雄铲奸除恶是要搞到我们头上，找错人了吧？”
“邢捕头养寇自保，官匪勾结，我奉县长两千两之命，为民除害。”
“那我出四千两，买县长项上人头。”
“好，爽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众人吓得筷子都掉了，那个男人掀开箱子，里面赫然是县长的人头，死不瞑目。
邢捕头哆哆嗦嗦从怀中数出八张银票，递给那个男人。
“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男人充耳不闻，自言自语道：“一天八千两进账，赚大了。”
“你什么意思？！”捕快们面面相觑，邢捕头大喊：“兄弟们，和他拼了！”
……
酒楼后巷。
“计策还好用吗？”
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智多而近妖，算妖吧。”
“东西给你，两清，我走了。”
“欸，别急，你不觉得这个箱子很大，放三颗人头绰绰有余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