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小姐

在梦里醒来的时候，我意识到她在房间里。彼时应当是深夜，有微弱的月光或灯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但室内的东西还是辨得清的。不用费力寻找，抬头就看到她站在床尾那里，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在继续之前，我应该先描述一下她的样子。她有一头海藻般的秀发，随意地披散下来，盖住了她的脸、脖颈……直到腰部才戛然而止。她身穿一身长裙，从隐约的剪影看出有着瘦削的身形。她的皮肤颜色偏深，似乎捧着什么东西的双手有着特别修长的手指。我看不清她的脸，似乎，室内这种朦胧的光线到了她这里就迷失了心智，忘记了照亮的本能。
我起身了。她依然一动不动。
她在捧着什么呢？
我走近她，凑过去看她手上的东西，原来是两只蝴蝶。
蝴蝶应该是什么样的？梦幻，脆弱，美丽？不过它或许也该是她手上这两个小东西的样子。漆黑的身体，漆黑的触角和口器，还有漆黑的凤蝶翅膀上闪烁着蓝色的眼睛。我又凑近了去看，翅膀上的鳞片清晰可辨呢！
有些奇怪，离她近了，就隐约闻到她身上的气息，让人联想到看似百无聊赖的深海。
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直起身子，打算留她在这里，继续我的梦。可是房间似乎和刚刚有些不一样，我看了看光照进来的方向，窗帘上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呢？走近仔细去看，是成串大大小小的蝴蝶。小的硬币大小，大的似乎有两个手掌那么大。这边的不是黑色了，而是带着花纹的褐色，像枯叶，像斑驳的墙壁，像粗糙的树皮……但相同的是，形状各异的翅膀上是各色艳丽的眼睛。
应该还有。我环顾四周，房间里果然点缀了各种各样的蝴蝶。
我摇摇头，有些好笑。呐，海藻小姐，如果你果然来自深海的话，可和蝴蝶不太搭啊！
然而无论是海藻小姐还是蝴蝶，全都犹如陷入了某种时间魔法般一动不动。它们此时的样子，就像是谁收集的活标本。唯一能确定的是，它们和我一样是在呼吸着的。
重新躺下，我准备和海藻小姐还有她的朋友们告别了。在这个不再空旷的房间里，我带着诡异恐惧但是莫名安心的心情睡去。
或许哪天，等我被订在标本盒里的时候，我们就会再重逢的吧？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