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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

2023-03-17大雪梅如故 来源:百合文库
十一月一日,大雪。
梅着一身红衣,从天将蒙蒙亮等到了天光大亮,等到鹅毛大雪纷纷飘逸落下。方圆几里的梅林全开了,纯白的天地间一簇鲜活的红。
梅的年纪也如这雪中绽开的红梅一样娇嫩。年少不知愁滋味,且梅忘性极大,每逢大雪,去年的事情便记不真切了。但她不在乎,她只记得住一件事。每年这个时候,她的意中人定是要来看她的。记住了这件事,她就有了根。
他来,她便早早地等着。不过一刻的时光,远远的山路上就有了一人一马的身影。山上覆了雪,与天白茫茫一片交接,分不清从何以上是天,从何以下是地。那风姿绰约公子的身形便在这混沌天地间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像一幅勾勒出的丹青。水墨似的线条,一笔一笔,是心上人弯弯的眉眼,是他唇畔攒着的一点儿笑。他唤她,“梅。”清浅的一声。呼出的热气还来不及打个卷儿就化成一缕白烟消散在寒风里。却融了女孩的心,化了女孩身上的寒冷,整个人便沉沦在那一双温润的深潭里,再无法自拔。
梅自山林间长大,不像大户人家的姑娘似的有个完整的名姓,更不识得什么诗书。但有一句文绉绉的话她是记得的。是他初见她时,含笑的眉眼带着不掩饰的惊艳,夸赞道,“残柳枯荷,梅如故。”这一句话,就在心里扎下了根,长成一株缠绵的藤蔓,日日缠绕着梅那颗情意滋长的心。梅盼着嫁给他。
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话已被应验次数不知几何。又是一年大雪时节,侯爷家小公子成亲的喜讯传遍了方圆十几个山头。梅也终究没逃得过。可到底是执念太深,她不信世间人真如话本子里讲的一样薄情,她在等。从天光乍破等到了天大亮。雪不见一点,寒风却比往年更加凛冽。可她到底是等到了。
依旧是那不甚宽厚的身躯,却拧着一股子傲气的身骨。一人一马,从天地尽头走来。他温润眉眼中含着风寒不可摧的暖意,挺拔的身姿伫在冷风里,凝视着梅。天忽然降了雪,他像刚刚回过神似的,唇畔叹息着绽出一个笑,摇摇头,折身准备回去。
梅从痴看着他的模样里清醒,忙问:“你做什么去?”
他恍若未闻,只是上了马,又回首看了一眼梅,“下次再来,我便是同她一块了。”
梅怔在原地,等马蹄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大喊:“你回来!你回来!”那一人一马的身形却是渐远。
梅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往前极力伸出手去——
‘滴答——’一滴殷红色沿着梅枝滴落在雪地,渐渐地越来越多,汇在雪地成了一滩,像被马蹄践落的梅花泥。梅将他从马上抱下来,拖放着靠在梅树枝干旁。他失了血色的唇微动,梅俯下身凑近去听。好半晌,他的温润眉眼似乎被风雪冻住,不再掀起一丝波澜,血浸透了他的白衣,一支尖锐的梅花折枝从他的胸口穿透。
梅跪坐在地上,另一只衣袖中空空如也,她伸出仅剩的那只手,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慢慢的,唇畔攒出一个娇艳的笑。
翌日
城中茶馆新添了个话头,说是顾府千金因大婚当日等了一日也不见侯府公子来迎娶,将此视为奇耻大辱,一条白绫,就此香消玉殒。
众人感慨万分的同时,有好事者问这烈性小娘子的姓名,不知是哪个知情人答道:顾疏影,字梅如。
——终——
莫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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