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完结】忆王孙

春风微冷，卷走枝上桃花，也吹散了凌霄楼周遭烟云。一男子身穿长袍，手中拎酒，慢悠悠地走进了凌霄楼。不消片刻，雨丝斜入大地，磕撞湖面，打破了先前静谧。
男子开口，咿咿呀呀唱着:“东风恶，欢情薄……”脚下木屐踏出的响儿，正好都压在拍上。
走至四层时，楼上传来喊话，“可是松儿？”声音低沉沙哑又略带沧桑。“父亲，是我。”孙茂松停住，答话，晃了晃拴酒坛的红绳，不再向前。
半晌，楼上又问:“怎么还不上来？莫不是闯了祸，不敢见我？”
“让父亲猜中了……”木屐声再次哒哒响起。
“平日里你再放荡，我都未曾训斥过，如今殿试在即，收敛一下罢。”
“我收敛有什么用？”孙茂松登上顶层，走到他父亲身后，道:“人家偏要来招惹我。”孙父笑了，转身直视孙茂松，道:“可是在外头受了委屈？”
孙茂松将小酒坛递给他，道:“我要不是让人欺负了，怎会跑来打扰父亲观景。”
“说来听听，若没有大错，我给你做主。”孙父坐到桌边，拿茶盏倒了一杯酒，探身细闻。孙茂松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扔在了桌子上，道:“这是王安轩托思思转送的东西。”
孙父挑眉，俩人他都认识，王安轩是他的得意门生，而那思思，是勾栏院里唱戏的，孙茂松捧了她三年，喜欢着呐。孙父粗略摊开手帕，扫了一眼，只见字里行间是诉不尽的相思情。
“字迹确是他的……”孙父慢饮了一口酒，皱眉道:“你自己荒唐也就算了，怎还牵扯上他？”
“我知父亲倚重安轩，自是和他亲近，想着日后他身上担了功名，有了权势……我俩也能互相帮衬，所以平时玩乐，就带上他了。”
“你总有借口。”
“说远了，父亲，你先听我讲讲这手帕之事。”
就着淅沥雨声，孙茂松讲出了事情始末。
昨日，他带着王安轩去听戏，碰上几个同届考生，就一同喝酒，半醉半醒间，他看见一道人影，扶走了王安轩，片刻后，又要来拽他身边的思思。他怒急，破口大骂，惊走了那人。今早发现，王安轩和思思的婢女睡在了一处……
“此事我也有错，安轩误拿了我的杯子，里头有……”孙茂松吞吐了一会儿，到底没有说出口。
“里头有五石散？”
“是。”
“唉!我早就告诫过你，那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偏不听!”
“父亲，五石散我断不会再碰，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何人算计我俩。昨日若让他得逞，我和安轩必然撕破脸皮……后续影响，怕是不可估量。”
“哼，这个局，不用想我都知道是谁做的，皇上有意点安轩做状元，你为探花……二皇子一派怎么忍得。”
“父亲可要将此事，禀告太子？”
“不急，”孙父盯着桌上的手帕，道:“你先去把那个婢女发落了，上吊也好跳井也罢，切莫让安轩和她再有牵连!当了一日夫妻就要掏心掏肺，日后必定受其所累……至于那个思思，你赶紧抬回家纳了罢，省得再因她生出什么事端。”
孙茂松一时既悲又喜，替王安轩悲，为自己喜。待雨停，他下了凌霄楼，又开始唱道:“东风恶，欢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