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行（楔子）

夜色明朗，清净无风。潭水边坐着一个人，正捧水洗着一把匕首。匕首狭长纤细，水珠顺着锋刃淌下，在月光下闪着泠冽寒光。他随手取出布来将它擦干，搁置在身旁。犹豫片刻，伸手摘下脸上的面纱，准备一洗多日风尘。刚待俯身，眼眸忽地一暗，他抬手掷出三枚银针，灌木丛中呼啦一声叫喊:“好险，好险。”
窜出来的是一个眉目稚嫩的小女娃。他拾起匕首，冷冷地望着惊魂未定的女娃，不发一言。女娃被他盯得有点怯了，晃晃手中的水桶，解释道:“我来取水。”见他未有反应，便试探性地往水边迈了一步。
脚边飞过几道白光。女娃拎着水桶便有些不平:“我日日来此取水，还没见谁要拦我。”他望一眼女娃身后背着的刀，收起匕首转身欲走。
女娃不意如此，虽说她常来取水，但绝没有霸着这潭的念头，叫住他说:“我没有要赶你走，水还是能用的啊。”
这句话却偏偏惹了祸。那人身形一动，女娃就感到脖颈上闪现一抹凉意，接着有血珠渗出。女娃吓了一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把匕首横在一个小姑娘的脖子上，怎么看都不人道，况且这小姑娘先前又与你又无冤无仇。所以他出手的速度慢了一分。然后便有一把刀挡住了他的攻势。
女娃在他来时抽出了刀。
转身要走，是因为他不想惹麻烦；回身要杀，是因为他意识到容颜未遮。身为暗香弟子，这是很危险也很微妙的一件事。然而他并没有告诉每个将死之人她为何要死的义务，所以匕首借刀势滑下，直直刺去。
“铛”的一声，女娃用刀背接住匕首，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月光下升起一道红色烟雾，女娃的刀放在微跪的那人肩上，依旧带着恼意。
他转头看着潭水说:“因为我是强盗，最会的就是不讲道理。”
女娃把刀收回去，说:“唉，可惜你遇到的是我。”她捡起地上的水桶转身去取水，嘟囔道:“虽然我只是来打个水，不是来打个架。” 
女娃明显不是正义感爆棚的人间小天使，没有除暴安良的念头。他抬了抬脱力的手，望着女娃提水离去的身影，想起一句诗来:问摇光兮何以往，步沧海兮笑痴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