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
七月,塞外,血洒沙场。
交错的小巷中留着初春的气息,尽管寒冬刚过,但袭袭暖意却已从土壤中慢慢散开。在这水乡的富饶繁华的土地上,除了无际的春水外,便是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亭台楼阁勾栏瓦肆。那西湖边的翠柳刚发芽儿,貌似充满了生机。但西湖毕竟是个湖,只是一潭死水而已。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很是突出。他身材魁梧,器宇不凡,却浑浑噩噩地游走在集市中,面色通红,显然是喝过酒的。仔细一看,腰间玉佩及折扇貌似又与他的身份不符,不过从他棱角分明而略显老态的面庞可以大致猜到他的境遇并不如人意。
他仍然坚毅地迈着凌乱的步伐,一步一趔趄地向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城市的西方,他以为那样可以随时听命为国出征。可是他等了太久太久,久到白了头。
对啊,他当年乌黑的头发中已夹着些许白丝,近来还不断在增多。那又如何?做廉颇又何尝不可?于是他转过几个小巷,人声已经渐渐褪去。他现在也看不见多少讨厌的人影,听不见许多烦心的声音。可以享受片刻的宁静。但他也害怕这宁静。他害怕一直这样毫无动静,那他的雄心壮志何处施展。
慢慢地,他来到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宅子前,扣门。门里一个童子出来,一面心疼地怯怯地责备着他,一面扶着他进去。把他送到自己的卧榻,他在迷迷糊糊中起身,走向了他最常去的书房。童子也不拦他,只是默默地扶着他过去。
他来到书房,打开窗,初春的风仍然如此刺骨,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刺激。渐渐地,初春的微弱的阳光来到了他的眼里,他相信自己可以让这个微弱阳光照耀着的国家再次闪耀着自信的光芒。他转过身,自己铺开纸,久久不肯动笔。闭上眼,眼中浮现着过去的种种画面。自己年少从军,率勇士曾破敌营,擒叛徒,大破金军。曾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击退敌军。可是君命不可违,他还是随皇上退到了南方。他多次上书请求出兵抗金收复故土。皇帝都置之不理,他本人却一直被调任。几十年来,辗转大半个南方,早已心力交瘁。这次又被皇上不予理睬,反而让自己去灭荆南叛军。自己又陷入迷茫与等待中,不知何时才能看见故乡。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壮胆,可以买醉。今日又买醉了,哈哈哈哈,若我能用来犒赏将士,鼓舞士气,一鼓作气,收回失地,我又何乐而不为?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君命不可违,我如此年老,又有什么壮心可言。国破之殇,靖康之耻,这又要我如何做才能对得起故国之情。哈!哈哈哈……
他长啸数声,于昏黄阳光下,写下了几行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201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