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恙人随草】一张纸的一生

在我面前摆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有很多折痕。这张纸以一个纸飞机的形态窜入了我的书房，现在被我展开正准备拿来演算。
我的笔刚落到纸上，纸开口了，说：“你想要把我变成什么？”
我一愣，下意识地说：“你是一张纸，还能变成什么？”
“纸，我是一张纸吗？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说我是纸。”
“哦？那他们说你是什么？”
“这要看我当时是什么样子，我的身体可以被折叠成各种形状，那时我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名字。我曾经被人折叠成帽子，汽车，鞋子，小船……我也曾经被称为帽子、汽车、鞋子、小船……”
“但是不管怎么折叠，你都还是纸啊！”
“我说过，从来没有人说我是纸，当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在不同的形状、身份、名字间变换。我曾经当过王子，所有的玩具都要向我朝拜；我也曾经当过骑士，守护我心爱的公主。”
“我不管你当过什么，你有哪一次是真心实意的当了自己的吗？”
纸没有再说话，阳光透过纸因为多次翻折已经薄如蝉翼的地方，让那里变得透明，连绒毛一样的纤维都被镀了一层淡金。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纸了，新买没多久的纸用手一搓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响，这张纸我拆纸飞机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等到照到它身上的阳光都弱了很多的时候，它开口了：“自己，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当自己？”
“先不说这个问题，你当过那么多东西，有你喜欢的吗？”
“我不知道，我一直为那些东西活着，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能很努力地去适应我的每一个新的身份，习惯新的角色。”
“那你觉得，你被称为那些东西，你就真的是它们了吗？”我指着书桌旁汽车杂志的封面，“你说你当过汽车，那你觉得你和这辆汽车像吗？你当汽车的时候，有人把你开到马路上吗？有人坐在你身上吗？”
“我……但是那个时候人们确实说我是汽车啊!”’纸说话声音弱了下来。
“可别人说你是汽车，不代表你就是汽车。你说你是那么多东西，可那都是别人的名字，你也做不了它们。你只是被人设定成了那个样子而已，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然后做你自己。”
“自己……那我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是纸吗？那纸又是什么？”
我抽出一打演算纸，摊开几本书：“这些，都是纸，你也是。纸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写字、画画、做手工……但是如果你一直说你是那些东西，那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不是它们。”
光线完全暗了下来，我打开灯，在那张苍老的纸上写下第一个公式，抬头看到书架上纤尘不染的奥数奖杯，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那只积尘的箱子，箱子里是一幅幅耗尽心血的画。
我摸出铅笔开始在那张纸上画画，并且写了一句：
为人设而活终有一日会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做自己吧。
注：封面图片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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