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谈3-织女星

故事发生在《五点共圆》、《夏至》、《生日》之后。
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不朽当然也不例外。
他怔怔地盯着手腕，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他在上一个年轮里，积累了巨量的创伤，其中大部分都留下了疤痕。连续的数十场恶战，留下的印记委实不少。其中一条疤痕下面是被横向砍断的手筋，拜这一刀所赐，他的腕力在伤愈后连受伤前的一半都不到了。
但现在，这些都不见了，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试着握了握拳，果然，不只是外表，内在的东西也都恢复了。
“不灭不生，不垢不净，既然无法在下一次画出更完美的圆，那么，在年轮成型后，把新画出的年轮统统擦掉，便可不朽。”如此简陋而无脑的手段，若是单纯出至圆环之理的手上，倒是正常的很，那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但他读过一些佛经，上面的意思差不多——难道说，佛陀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这简陋而无脑的手段，以往倒是没什么，可现在，便带来大麻烦了。
他闭上眼，试着画圆，却只感受到了无尽的空虚。果然，随着年轮一同被擦掉的不仅仅有前一年里积累的创伤，还有一年里积累的墨水。
他知道，之前在夏至里挖的那个小湖，现在应该只剩了个大坑了，都不用出门去看。毕竟，湖里的水并不存在于此地，只是因为他画的那个mo法阵（见《夏至》篇），才能在此地被看到摸到。而现在，维持着mo法阵的墨水消失了。
她的肚子叫了起来，他的也是。
几个月前的问题，又重新摆在了眼前。
他在那晚挖的那个小湖，并非为了向她展示什么是荷叶，而是为了解决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补给送来了，存粮耗尽后，他与她便靠着时不时的缴获度日。但在那场大战过后，“西山寇盗莫相侵”倒是看起来实现了，缴获也就没了。
在那之后，锅里的主角便变成了各种杂菜，且没有油。当然，有时候会有一些野兔黄羊之类的，但大部分时候是盐水煮的杂菜。
营垒外面刮起了大风，刚升上天的太阳在风沙后面模糊不清。
他看着她，她脸上还挂着平和的微笑。但他知道，若不做点什么，几个月后，这张脸会因营养不良而浮肿起来——就像几个月前那样。
架子上还有一些藕和菱角，外加挂着的那些鱼干，几天里是不会饿肚子的——仅仅几天而已。
他与她并排坐着，盯着外面的风沙，谁都不说话。
风越刮越大，到中午时，更是整个遮住了天空，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但风最后还是渐渐变小了，傍晚时分，尘土也渐渐落了下来。
推开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沙尘。
西边，大半个太阳已经落在地平线下面了。
“看，织女织的锦缎。”
顺着她的手臂，他看到了漫天的彩霞。
彩霞渐渐淡去，星星一颗颗露出头来。
“他跟她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呢。”她盯着北边的天空，小声说。
他突然感觉什么都不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