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伯纳:人与超人(第三幕·上)(9)
门多萨,你的爱人,
你的爱人,门多萨,
门多萨,为仰慕露易莎而生,
此外别无所恋,门多萨。
露易莎,露易莎,门多萨仰慕你。
(矫揉造作地)这种名字创作出几句美丽的诗句,没什么了不起,露易莎真是个绝妙的名字,不是吗?
田纳 (完全睡着了,只有微弱的哼声应着)
门多萨
啊,如果你是,露易莎,
门多萨的妻子,
门多萨的露易莎,露易莎门多萨。
露易莎的门多萨。一生会是多么幸福啊!
他渴望露易莎的爱将不再是痛苦了啊!这是真正的诗——从内心孕育出来的——从内心深处孕育出来的。你想这会感动她吗?
(没有回答)
(逆来顺受地)睡着了,和别人一样。世人把它们看成打油诗,对我来说是天上的圣乐!我这样的真情流露,真是大白痴!(他想睡了,口里还喃喃念着)露易莎,我爱
你;我爱你,露易莎;露易莎,露易莎,露易莎,我——
(史特拉克打着鼾,翻个身,又睡着了。静寂笼罩着整个山脉,夜色更深了。火堆变为白灰,终于不再发光了。在苍天的星光下,山峰更显出高不可测的黑暗。现在星光也渐渐地暗淡而消失了;天空似乎从宇宙间偷偷地溜走了。除了这个山脉,什么也不存在了。不再有天空,不再有山峰,没有光,没有声,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一切皆空。而后,在某处来了一道白光,伴着一种微弱的震动的嗡嗡声,好像是幽灵的大提琴不断奏着相同的音调。随着这种低音而起的是一对幽灵的小提琴:
在白光中显出一个男子,一个无实体,却又依稀可见的男子,很奇怪的,他坐在虚无之中。音乐声传过他身边,他抬起头来。然后他长叹一声,灰心丧志地又垂下头去;那小提琴,不起劲地在绝望中退缩下去,最后被一种神秘吹奏的乐器所发出的哀泣声消灭了,那是:——
这些都非常奇怪。有人辨认出那是莫扎特的曲子。循着这个线索,借着那白光中闪出的紫色光芒,那男子的服装可以看出是十五六世纪西班牙的贵族。自然那是唐璜,但这是哪里,为什么?如何来的呢?而且,现在虽为帽缘遮掩着,但只要你一抬头,就可以看得出有田纳的味道。他有比田纳更爱挑剔、更难以取悦和更英俊的脸孔,更苍白和更冷淡的神情,但没有田纳的莽撞的轻信和热忱,也没有一点当今财阀的粗鄙,不过,仍然很像田纳,甚至可说是同一个人。他的名字是叫唐璜·特诺里欧。也就是英语的约翰·田纳。我们从20世纪和从内华达山脉到什么地方来了呢?
穹苍中又起了一道光,这次不是紫色的,而是令人不快的黑黄色的光。随着而来的,是一阵低沉的幽灵的竖笛声,将下列的曲子奏成无尽的哀愁:
黄色的光移动着。有个弯背、没有牙齿的老太婆在虚空中徘徊着。她套着袍子,是人家猜想得到的,穿着某种宗教仪式的粗糙的棕色袍子。她无助地徘徊又徘徊,好像黄蜂在没有眼睛撞到他所寻求的同伴时,急急忙忙飞着一样。这位可怜的老太婆看见了这男子,她减轻忧闷的啜泣,用她干涩的,可厌的声音对那男子说话,那种声音显出她受了痛苦,也显露出她的骄傲和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