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写推理的东野圭吾——《解忧杂货店》

说到东野圭吾，在笔者写这篇拙文时还保留有阅读小说的习惯的人，即使不曾看过他的作品，也曾经在书店的书架上，或者网上书店的网页里看过他的书名或看过他的名字。当然，你说你没看过，那我也无法否定，毕竟人对看过一眼或者偶尔看到的、非目的性的事物都不会记住。就好像年轻人去新华书店说没有看到鲁迅、林语堂、梁实秋、三岛由纪夫、福楼拜的书一样，但他们的书就摆在书架里。东野圭吾也是一样，但他的书并没有像他们的那样古老，只是你没有留意罢了。
在《解忧杂货店》之前，他写的书，在国内出版过的都是推理小说，近年来他的小说在他的国家日本也频频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例如《白夜行》、《神探伽利略》。在笔者所拜读过的东野圭吾的小说中，印象最深的应该是他的社会派推理作品《恶意》与《超杀人事件》。这两部作品剖析人性和社会现实，剧情与叙事结构也充满巧思与智慧。
在这部作品中，我们还是能看到他在推理小说中惯用的伎俩，被他一如既往的巧思和智慧所吸引。这些伎俩是什么？比如说神秘、悬念和戏剧反讽。神秘，是指读者知道的信息比角色知道的少，用未知的信息去制造好奇，吸引读者。悬念，是指读者知道的信息与角色一样多，即满足读者的好奇，又读者很容易融入到故事当中。这两种是小说、尤其是推理小说最常用的手法。而戏剧反讽，则是角色知道的比读者知道的少。例如我们知道了角色即将面临悲剧，我们的情感就会变成一种恐惧和同情。既害怕看到角色发现我们知道的那东西的那一瞬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角色一步步走向痛苦与毁灭。东野圭吾，又或者说好的作者，是最擅长将这三者混合在一起使用，如鸡尾酒般一点点让人醉倒。在《解忧杂货店》中，主角三人组逃进了长期闲置的杂货店中，随后收到了神秘的来信。在好奇与争执中回信的他们，发现了信来至过去与杂货店连接着过去这一事实。
他们以知晓过去的未来者的情报，去帮助过去三个需要帮助的人。在这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在悬念当中渐渐混合了读者知道而主角三人组或过去三人所不知道的情报，而这里的戏剧反讽并没有制造我们在前面所举例的“恐惧和同情”。在最后，主角三人组得知他们帮助的第三个人竟然是他们刚刚报复抢劫的对象，并解开了与那人之间的误会，随即又收到了来至过去杂货店的真正主人的回信，用一个漂亮的环形结构一下子将五个章节故事给串联了起来，将读者的情绪一下子给释放出来。
人们常说小说是虚构的，是消遣的，但阅读好的小说，实际上就是一种情绪体验。小说的眼目，写的是人情，所谓为人情，即人的情欲，就是指所谓的一百零八种烦恼。小说写的是人，好的小说是人生精华的集合体。东野圭吾在他近年来的推理作品中，推理已经变成次要的了，人与社会才是他最想展现的东西，正如《恶意》中大篇幅的叙述杀人动机与《超杀人事件》中用一个个毫不相干的故事讽刺当今日本的推理小说界。与这两部作品不同，《解忧杂货店》虽然也剖析人性和社会现实，但却不像那两部作品一样“充满恶意”和嘲讽，而是展现希望与自我救赎。主角三人组的困境与转变，与过去三人的困境与转变，还有那杂货店的真正主人，我们既看到他们生活与理想的窘境（社会现实），也在他们的坚持与转变中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人性）。虽然就笔者而言，喜欢《恶意》与《超杀人事件》中的丑陋与嘲讽，正如芥川龙之介所说的“丑陋的美”，但世间还是存在这样的“希望之美”。
毕竟人这种生物，往往会被美所吸引，会被情欲所驱使，会被命运所左右，而同时又只能在与丑陋做对比时，才能看见真正的美。
以上皆个人拙见，仅与商榷。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