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雪

对于万圣节的热情丝毫没有减慢冬天的脚步，晚上还是安安静静的，清早雪就扬洒了一地。从小雪到大雪再到雹子，昨天刚穿上的毛呢衣就不得不换成羽绒服。我仍旧适应不来这种急促的寒冷，尽管这已经是我在长春的第二个冬天了。
东北的雪不如南方一样是飘零的羽毛般轻柔地荡漾下来，而是一颗颗盐粒似的随风切割。东北的风也是狂乱的，刚出门鼻子还未适应寒冷的刺痛，脸就仿佛已经被夹杂着雪子的风刮花。
于是我想起《世说新语》中那篇有名的故事。太公谢安问后辈们“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也就是谢朗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谢道韫又道：“未若柳絮因风起”。这是初中课文里的一篇，我当时跟老师一起叹服谢道韫的优美比喻，但等我后来再想就觉得这正是两种都生动的比喻。
首先东北的雪是断不能用“柳絮”来比喻的，东晋地处江南，足不出户的谢道韫自然是看到的是轻柔的、大片大片的雪花，比做柳絮不仅温暖还很贴切。而谢朗可能见识过北方的雪，再加上晋朝有撒盐驱鬼净身的习俗，用它来形容洁白无瑕的雪也最是贴切。
雪还只有薄薄的一层如同单衣，上午下在路上，中午就踩化了。等到了冬月，踩踏挤压过的雪再也不化，又硬又滑，就像铠甲贴在地上。滑雪场的人将会越来越多，孩子们也会在室外打雪仗。南方的雪太苏太柔，要打雪仗要化了表层夹着水冰才能团成球。东北雪即是随手抓。
东北的冬天比南方要好过，屋子温热的暖气，烧得烫乎的炕亦或是地暖成为人们的保护伞。但凡是这些个热量辐射不到的地方皆属“人迹罕至”。我生平第一次睡炕，不得不忍受烤人的燥热，即便半夜再口渴也不愿意离开被窝片刻。城市里都是用暖气和地暖，八人的寝室让我不需要为冬天做任何被子上的准备，仍旧是一条单棉被，夏天盖这个，冬天也盖这个。我从家带来的毛绒毯子毫无用武之地。
东北的冬天比夏天更惹人困，高浓度的二氧化碳不仅保持了温度还催人入眠。我就像个老人一样，不时地低下头睡一会儿，梦里也都是光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