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怀念终将流向自己

一位老人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故去了。
素未谋面，远隔千山。
但玄妙就在，即使如此，还有很多关于他的记忆。
小时候每次去姥姥家都要读的《神雕侠侣》第四卷，因为只有那一卷，而且因为年头久远还缺页，更像是武功秘籍而不是武侠小说。
起先总是看襄阳城如何热闹，后来看绝情谷，再后来对着羊太傅庙出神。
因此羊祜叹道：‘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恩公所称赏的便是这句话了。
——《神雕侠侣》
当然，少不了跟着电视学武功招式，但可惜终究学无所成。
是啊，在小孩打架的中场高呼招式名称是很羞耻的回忆，也是难得的回忆。
后来经历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相关的回忆大多希望就此抹去。但站在操场边缘比划六脉神剑的经历，虽然不会再做，但这段记忆我不打算抹去。
没有惊天动地，也不是救命稻草，却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从消息发出到写稿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人写的各种罗列：这一年他在哪里，那一年他写了什么……
就好像小学走廊里的牌子XXX（XXXX-XXXX），用空泛的叙述和冰冷的数字来勾勒一个生命和他对其他生命的意义。
这是很难沟通的情绪，在这些罗列中刷到一些“我没读过他的小说”之类的言论，我丝毫不意外。
鲁迅先生写过一段话，今天我想从另一个方向
理解。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墙上有两个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
每个人有不同的原因怀念他，有人是“飞雪连天射白鹿”，有人是“笑书神侠倚碧鸳”。
难得的是，那都是他。
给注定不会相互理解的人们，构建起共同的江湖，让他们的悲欢可以短暂相通。
这是一个出口，用来逃离身边一切的逼仄。
这是一方天地，容得下风陵渡口的旅人，思过崖上的隐士。
意见领袖泛滥成灾，昨天有人带头质问闺蜜凭什么帮她，今天90后锦鲤散播运气率领大家共奔美好明天，社交平台写满了“同意请点赞”。
我想起了老人写的一个故事，那里江湖百态，爱恨纠缠。但是故事直到结尾，老人都没说要跟着哪个角色一路向北。
有人说这个故事在讲“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其实也不必归纳。
无人不冤，就自求多福。
就好像标题里写的“所有的怀念终将流向自己”，这是情绪的起始不是终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延伸。
同一句“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背后是读者们各自的哀思。
这不是办公室饮水机里无色无糖无能量的液体，而是每个人手中风味各异的佳酿。
也许明天这件事依然逃不开成为办公室话题的命运，悲欢依旧不能相通。
不要紧，心中的江湖不必旁观者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