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 1

她是个妓女。
惜然又一次把钱数了数，再用手拢了起来，颠了颠。
不过几张面值小的可怜的钱票与零星几个钱板而已。
卖身钱就这么点吗？
她还是觉得太少了，不值，真的不值得，不值得。
她静静地叹出一口气，终归还是这样了么，那么她当初何必苦苦坚持。倒是给她立了一座好牌坊。
至于那个男人，啊，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是什么的男人，竟是让她错负了情种了。那么，他让她叫他钱生，这又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呢？一个消遣的小玩意儿？
终是，男人终归是男人，但女人终归只是女人罢了。倒是让她像个怨妇似的在这自哀自怨了。罢了。
她把钱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又微微触碰。她寻思着找个东西放这钱，怎么着也是她靠卖身赚来的第一笔钱不是？可不得好生存放着么。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她起身开始找盒子来，最后在梳妆台那找到了她上一年留下的一个礼品盒。那是钱生第一次送她礼物时她特意留下的，她还记得她当时还欢喜了好久。那种呼之欲出的喜悦心情呵。她的嘴角牵起笑。至于那个礼物——胸针，现在还安安稳稳地放在这里面，在黄昏中发出微微光芒。
真真是和这卖身钱配的很。她这样想着。
把东西放好，她扯出梳妆台下的椅子坐下。
随及眼睛瞟了瞟镜子，她微微一怔。
镜子里的人眉头轻皱，脸上全然是一幅艾艾欲绝的模样。
佯装 。她自认为她可以很平静，淡然地来面对这些事情的。她的不安，她的彷徨，她的焦急，一下子统统流淌出来。自作自受。
她感到喉咙一紧，下一秒，她的泪就无声息地砸了下来。畜牲。
她的眼睛登时瞪大了，猛地抬起手把泪抹掉，在脸上留下一小片水迹。“哭什么。”声音是压抑过后嘶哑。
但眼泪却掉得欲发凶猛。她心下一惊，立刻蹲了下来，背后靠着书桌台的桌角。
她圈住了腿，把头埋在双臂之中，便在这黄昏下杨扬洒洒的尘埃中，了无声息地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