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梦中

第六章 使我疯狂，让我灭亡
我开始深入整个石阵，随着一步步距离的渐入，雾气也愈发凝重，可视范围也逐渐缩小，方向感开始不起作用，直觉也愈加模糊，整个石路变成一个莫比乌斯环似的上下颠簸有无穷无尽。我开始失去自信，因为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一股来自灵魂的战栗使我连站立也变得困难。
不知所措已经难以描述这种困境，我在石阵中兜兜转转，一路上只有石头，只有深不可见的树丛，只有难穷其极的前方，甚至前方是什么，我都哑然。我究竟，能不能离开，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再见到母亲，都是现在的，极其渴望的一切。
我开始不受控制，连我的大脑也无法命令我那桀骜不驯的身体。双腿开始狂奔，双眼充血，双手肆意挥舞，跟见了鬼一样，拼命想要赶走它，它却如影随形，那毫无止境的疯狂，在挥霍我的体力，让我在未能离开石阵之前先将我击垮，然后送葬于这石阵，成为祭品之一。
终于，理智完全败给疯狂，最后的希望随之崩塌，身体陷入自我矛盾。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血红，变得如此脆弱，变成一具具随我宰割的尸体，我手中的工具早已在之前被命运取走了。我用手，用脚，用尽一切力气，想砸开那些坚不可摧的尸体，然后狂奔而去。
手麻痹到没有反应，脚也失去力气，除了终于冷静下来的大脑之外，全身再无一个可以移动的肢体。我又哀嚎着，悲鸣着，吼叫，咆哮。我现在极度渴望，即使连渴望什么我都不知道，只是一直往前，往前，在一定在某个地方能满足我。但是我动弹不得，只是一个废物，一个皮囊，一个活着的尸体。现在的我连动一下手指都难如登天。真是失败到极点啊！本应亲手结束那个禽兽的生命的我居然就在这里倒下，莫大的失败感和无力感将我拖入更深的深渊。
我随即沉入我的意识世界中，开始重复所有记忆，盘旋在天空中的乌鸦，被制成图腾的牺牲者，水下狂涌的暗流，每一处我所去过的地方，都开始播放，开始闪烁。记忆开始模糊起来，我甚至连我是谁都开始忘记？我是为了什么而去往现实？我究竟有什么使命？
脑子一连串问号腾空而起，但是这些问题无论荡往脑中何处，全都原封不动地弹了回来。空白的大脑和模糊的意识开始让我混乱，崩溃。我尝试冷静，控制，可是瞬间就被疯狂击败。我开始躁动，开始敌视眼前的一切，开始想要破坏他们，哪怕是我自己。我需要一个宣泄口，宣泄我所以愤怒，所有疯狂，所有绝望。
一个声音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那种熟悉，亲切，温柔的感觉包裹着我，肆无忌惮地侵袭着我的大脑。我的防线瞬间被轻易突破，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会对这个声音言听计从，并且背叛这个声音是绝对的错误。我要完成这个声音对我的一切要求和一切命令。我不能，绝对不能，背叛它。尽管我连这个声音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这种服从的感觉似乎从骨子里就根深蒂固，如顽石一般难以去除。
接着我为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醒来。是的，醒来，然后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获得行动能力。而且我的工具不知何时便回到我的身边，似乎更胜以往。我似乎变得精力充沛，能跨越半个森林不感到累。
然后，这个声音，对我下达了第一个命令：返回家中，刺杀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