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之时

“还能走吗？”我问道，同时我预感到了不妙，“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不用，咳咳……内脏出血好几天了……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咳咳！”他呼吸困难，瞳孔忽明忽暗。他的确是快死了，这样的死亡我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全世界也都在上演这样的悲剧吧，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去伤感了。
“还有……什么遗言么？”说出这句话实在过于沉重。
他很快地点了点头，双眼竟陡然增添了几分神采。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张手帕，手帕中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他想打开手帕，可手指却越抖越厉害。他似乎过于激动了，我只好接过手帕，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两个小发卡，一个樱粉色，一个淡绿色，还有一张写有坐标精确到秒的小纸条。
“这是……”我有些疑惑。
“到那个地方去……”他吐字愈显艰难。
“这个经纬度是……东方？”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边已经是地狱了啊！”我感到十分荒诞，“我们之前不就是从亚欧大陆逃过来的吗？”
“不！听我说！”他再次激动起来，与之前虚弱濒死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但我却联想到回光返照这个词。
“很快，全世界都将变成地狱。唯有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他渐渐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然后看向我，仿佛是在乞求一般，“帮我，送过去，信，还有发卡。”他讲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我看了看手中写着坐标的小纸条，这地方有什么？或者说，能有什么值得去冒险的呢？
“你……去过那里？”我问道。
“是的。曾经去过，但是觉得……太残酷，回来了……呵，我真是个白痴……”他的语气变得平稳起来，“没想到啊，回来之后，世界变成了这样。可惜，我没有机会再回去了。”他的眼角渐渐有泪光泛出。
“那里……是怎样的地方？”我莫名产生了好奇心。
他漠然了一会儿，目光呆滞，仿佛在凝望着什么。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吟唱一般，徐徐开口道：
“在繁星淡去之时，无名之丘与天际的交界处将会泛起一道金色流光，绵延着，爬上妖怪之山的山坡，勾勒出一个巨人的面庞，惊扰山脚下的迷雾。每天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清雾之湖的全貌。人间之里渐渐有人声泛起，于是虫鸣渐歇，竹林里传来妖怪兔的吆喝，传到水清石秀的玄武之泽，传到随着太阳升起渐渐变得灿烂的太阳花田，传到这里，博丽神社。至少在这里，能看到的就那么多，能听到的，也还是那么少。但是每一次，这样的清晨，似乎我都不会满足。”
与其说是描述，似乎更像是回忆、转述。我听的不禁有些呆了，已然没有察觉他已经归去，未瞑目，双眼仍在遥望着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