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十二单 文/断铅(4)

“谢谢你啊，Baby，你的裙子真漂亮！”
我高兴地在她面前转圈圈，不停地问她“真的吗真的吗”，她咯咯笑着将我搂进怀里，“Baby，听说世上还有一种很漂亮的裙装，名叫十二单，是日本皇室女子出席正式宴席的礼服……”
她的声音真好听，轻轻柔柔的，于是我脑袋一热，捧着她的脸大喊道，“姐姐，等你结婚时，我一定给你买件十二单！”
穷人又咯咯笑了，“Baby，有些东西没有钱是买不来的，也有些东西不必用钱也能得到。只要用心。”我感觉她的脸有些发烫，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可能与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书店老板有关。
我还没琢磨出到底与那性子同样温和的男子有什么关联，就听见她笑道，“老板啊，明明是个儒雅的人，怎么突然发狠咬破自己的手指呢……Baby你说他丢不丢人。”
“你还笑他，我看你心疼还来不及呢。”我扮张鬼脸，挣脱她的怀抱嘻嘻笑着跑掉了。
Chapter 8
还没跟书店老板打照面呢，听姐姐说他咬破手指以血作画，跟我印象中的老板有点不同。但我并不认为他是凶手，凭我对小镇十一个人的了解，老板的人品与情商绝对能排上一二，他也没有杀害Doloris的动机。我拄着盲杖熟门熟路地拐过街角，再往前二十三步就到小镇唯一一家书店了。
“不要去！Baby！”坐在路边的疯刀匠突然大吼。
我被这声苍老的断喝吓得一个哆嗦，紧紧抱着玛利亚。我很怕这个疯疯癫癫的臭老头，他总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医生说他也有清醒的时候，着了魔般坐在路边磨一根铁棍，宣称要把它打磨成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
我问，万一磨成绣花针怎么办？
医生笑了一个晚上。
突然，我听到背后传来平淡的声音，“疯刀匠，你吓到Baby了。”
书店老板抱着我回到店里，留下疯刀匠一个人坐在原地嘟嘟囔囔。
Chapter 9
我很喜欢这家书店。我虽然看不见成排整齐的书架，但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檀木与墨的香气，令人心静。我对老板说，等我长大了，就到书店，给你打工。
老板笑得欣慰，却说，“可是Baby，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陪它走多远。”
我正想伸手过去安慰他，就听见他说，“来感受一下我新作的几张画吧。”
我欢呼雀跃起来。他的画很好懂，因为是用不同颜色的沙粒作的。当我触到画板上方，他说，是白色的，我说，是云彩。是绿色的。是草地。是粉色的。是小猪。不是，是Baby你的裙子。我搂着玛利亚被他逗得笑弯了腰。
第二张，是他深爱的姑娘，临窗读那本他推荐的书。我触摸邻居姐姐的脸颊，指尖温柔荡漾。
老板的声音散去很久，我翻到第三张，他终于说话了。中间，是三个单词。我附指过去，费力地识别每一个字母。
Baby 
Murder
Doloris.
我的指尖染上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