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洋&你 故梦
那天之后,你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倒是偶尔会发电报。
起初是十天,后来半个月,一个月。可时间不算什么,有消息总是好事情。
“在异国一切都好,只是没有许多银杏树了。深秋时节,脚掌踏过陌生的脆叶,总是发出类似心碎的声音。听着难过,便很少出门。其他一切安好,勿念。”
呵,还是那个样子。心思总是纤细在一些零碎的地方。叶子怎么会心碎呢。
白了那电报一眼,胡乱压在一本书底下。逃似得出了房门。不愿与它多呆一秒,多一秒,心脏就被狠狠揪一把。没完没了。
离他的消息太近了。
离他太近了。要出去透透气。
一片银杏叶落在你脚边。恶作剧般抬起脚,却在碾下前一秒收了力气。他最喜欢这叶子,你有点舍不得。那年背着先生逃了课,他带你跑到满是银杏树的后林。男孩儿的笑真好看啊。他好像看不到灰暗迷朦的天,眼睛里的笑意像火苗一样亮起。他挥着手跑在前面,边跑边笑,喊,“你快点儿,快点儿!前边落叶才厚呢!比毯子可舒服多了。咱们坐在这儿,我教你拿白果打子儿!快啊。”
就着一把果子,浸在北方秋日干燥的风里,就这么玩了一整个下午。后背抵在粗糙的树干,膈出有点好看的印子,是拿指腹小心抚摸,才触得到的浅浅痕迹。痒痒的,又疼疼的,就像每次想起他。
星星摸上来,夜晚沉甸甸地合上帘幕,才脏着衣服回了家。
自是被罚了。他那向来吝惜言语的爹一个眼锋扫过来,纵是这平日意气风发,张狂肆意的人,也是悄悄缩了下肩膀。呵,还被你看见了呢。你还未笑他,他便冲你挑起英气又好看的眉,小声又小声地碎碎念,
“你别看我爹凶,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不过今天是我不对,下次咱们早点回来就是了。”
“哎?!咱们下回去东山吧,那边有个湖,能捞鱼呢,捞上来烤鱼给你吃,我烤鱼可厉害了,你等着我啊,听到没。”
只不过后来,你再没等到那鱼便是。
也不管回应,他挑起嘴角,给他那面无惊涛骇浪,实则怒火奔腾的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今天太鲁莽,让爹费心,实不应该。爹早早休息,我这就去抄书,天不亮,笔不停。”
话说得圆,理说的正,气也撒不得了,撒气倒不如儿子懂事。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甩手回了房。心想这气人的孩子,其实聪明得很呐。
见人走了,他眼里突然升起明光,眯着笑眼神秘兮兮地跑向你。
他那眼睛,沉如墨,明如星。
可真好看。
突然被拉起手掌,他的手,玉一样凉。
“拿好,给你的。”
说完便大步走向书房。月光在他身后,恣意洒落。
一只精巧细致的流云簪,静静躺在你掌心。
哪有这样送人礼物?拽得什么一样。你没看见他隐隐涨红的耳根。只看见他如松站立,手臂松弛却有力地舞出一页页虬劲的字。
李振洋
他写给你的,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