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荒谬故事
对面交通灯上的红色小人持续着没有终止的闪烁,他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猛然发现自己正处在那川流着奔啸着的一望无际的黑色长河的前沿,惶恐和突然的无奈像是冲破了桎梏,凝固时间,实质化的阴沉的空气,越挨越近发着迟暮猩红的光的天穹,旁边局促不安挠人心扉的耳鸣,他愈发觉得自己静止无法迈开步子,呼吸变得困难,像是被色谱柱固定相留下来的有效成分,变成毫无表情的基线。
“快走”——有人在他旁边叫,咿咿呀呀——“真烦”——他心想。
对面的小人转成绿色,凝固的时间被解冻,他突然自作主张的决定要站在原地,欣赏这条黑色长河的川流不息的协奏,可是难得一见的壮观啊,西服,连衣裙,t恤,波西米亚风的长裙;皮鞋,高跟鞋,运动鞋,婀娜曼妙的芭蕾舞鞋;严肃的脸,圆滑的脸,青春懵懂的脸,浪漫成睡莲一般的脸,形形色色,呼啸把迎面而来几光年之外远道而来的阳光冲的斑驳,碎成难看的样子,没有人去管啊,都走着路呢。
拥挤,杂乱,荒诞,叛乱,丑陋,却又富有奇异的美感。
“好看。”像是孩子看着一出光怪陆离的新奇的戏,痴了。
他决意要等到这片黑海的落寞的退潮,然后再在空无一人的旁观席的角落记录下这场宏大的生活。最后,找一只啼血的夜莺,做一首妖艳的歌,像王尔德诗歌里面一样,从早唱到月圆的夜晚,洒满整个人间伊甸的玫瑰花园,经久不衰地流传着下去。
“真是荒谬。”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嘴角往上翘,他开始用舌头抵住上颚来抑制自己因狂喜而引发的呕吐感,然后尽量不去想那些所谓深奥的哲学问题。
这样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着一项厉害的工程,大有司马迁重于泰山的使命感。于是他开始等—“噼噼啦啦”,“叽里呱啦”,“叽叽喳喳”,剧目开始前进,一拨又一拨黑色的涛扑打着跳跃着渡过前面那条白色条纹与黑色柏油相间的不算太长的路,他停在红色小人的一头,自作波澜不惊的看着剧情的走向,立在人潮之间,像是摩多立在海上的济世的法杖。
可是这片黑海的水,却似乎是源源不尽了,一拨又一拨,一趟又一趟,初觉得离奇的剧情开始变得平庸而冗长,这片宏大的生活开始注意到那只忘记了自己的角色剧情,妄想探知不可知的核心的这只蝼蚁,开启了剧情的重复循环,略带嘲讽的鬼畜。
终有一天,散落在地上的阳光不再可怜,剧目不再有趣,各色各样的脸色开始进化成落寞的一致,然后天空开始席卷一场充满跳蚤的大雨,遮住了猩红的晚霞,他开始感到厌烦,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路那头的小人儿变成绿色,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幕戏是没有所谓的尾章的,然后终于可以轻松的迈开步伐,尽管他没有看到黑海的落暮——也许什么都不再记得了,融入到他原先被设定的角色里面,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找到了解脱的方式一般,对着前面那个不知为何白痴一样的忘记走动的人影,不耐烦的说道:
“快走”
故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