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感

我等待着。
直到浑浊黑暗的水潭中，浮出你的脸。不同的是，脸旁有几个边缘暧昧的凹陷: 眼窝、双颊，积不住的水滑落向深渊，只剩斑驳肌肤。
你微张着嘴唇，像极了逃亡者与救世主的可悲结合；我观察你的片刻，也注意到了潭水始终没有涟漪。
在流泪吗？那眼角渗出的黑色液体，悉数契合进狭长伤痕。
可我依旧为你巧夺天工的精致面具感到欣喜。俯身伸手触碰，竟不是想象般坚硬——柔软松动像个未成形的艺术品。是啊，你的脸，不就是美拒绝艺术时的残暴争吵？
也就在这一瞬，镜面漾起连绵波纹。
浓墨似得不透明。
我跪坐，弯腰用双臂探准位置，在水中用力拦起你的腰肢，然后一手撑住嶙峋脊背。裸露胸膛，骨与骨的连接处险些断了联系。心脏处被剜过，裂痕在脆弱躯体上蜿蜒至脸颊，而源头正不停流出肮脏棕黑的血水……
“愚蠢的确能无可救药。”我抱住你，深吸一口腥臊呛鼻的潮湿气息，无论多少野蔷薇的热烈也不及。
你身后湿透的巨大翅膀轻轻抖动，搅得尘埃飞旋，像是又要反驳我的样子。
双翼洁白绒密，滴答着它曾在人间沾染积累的噩梦。
洗去粗鄙者对你的毒恶诅咒，洗去你所有关于坠落的记忆。
“天使，欢迎回家。”
“救不了世人，就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