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十三年前,家里还不富裕。一个冬天的早晨,你父亲到附近的山上打些野味来充作我们的午餐。你那天还要上学,穿着一件白领红毛衣,外面罩着深蓝色的外套。
“去吧,路上小心。”你的母亲吻吻你。
你点点头,然后像一只小胖鸟一样飞出老远,到栏栅时有突然停下来,回头向你母亲挥舞双手,
“再见,妈妈。”
“再见。”我微笑着说。
你在村里的小学部上学,你哥在初中部。你很可爱,有着四季都红扑扑的脸蛋,我们都很喜欢你。而你哥哥却很嫌弃你。他会在你蹦蹦跳跳上学时阻止你,一只手按在你一边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冲你挑着眉,警告你给他安分一点。他交女朋友,他已经有一个半的你那么高了。上学的路上有一个水坑,他提起你的小胳肢窝,一把就跨了过去。他已然十分英俊,脸庞的轮廓越发清晰,而你还是那张圆乎乎的脸蛋,冬天时像只小胖鸟一样。
你哥把你送到教室便走了。你走到自己的座位,等待上课。等待的时光总是十分漫长,教室里不算吵闹,班长正蹲在壁炉前生火,几个男同学从外面仓房里搬来木柴,四下有人在交谈。教室里还很冷,女孩子们不敢把帽子摘下来,都用顺着两颊边的头发,围成一小圈在讲话。
火生起来了,教室里的人大多拥过去,搬着小木凳子,围在壁炉前取暖。近的人脱掉手套,张开五指烤火。女孩子也将帽子摘下了,放在膝上,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以往你也会拖着你的小板凳跟过去,但那天的你有些不同,在温暖起来的教室里,你坐在窗户旁,望着外面的雪,发起了呆。
你的母亲昨晚和你讲了一个故事:冬天的村子里,有时会出现像雪一样的妖怪,她往往形单影只,身形瘦小,皮肤藜黒,但头发却像雪一样光洁松软。她的眼睛是湖绿色的,很多人在还很小时可能见过她,她喜欢在山林里将树枝点燃,使它冒出一缕缕细小的青烟。到山里打猎的人,有时会看到被她烧过的树枝,地上的,树上的,没有烧尽,只焦了枝桠。除去孩子们的恶作剧,那种情景并不常见,你父亲就曾遇到过。
“那可真奇妙。”你想,张着眼睛望着窗外那棵树,黑黑的树干,满枝桠的白雪。如果它没有把叶子掉光,就和那个妖怪一样了吧。
会不会它就是她变的呢?你枕着自己的半边手臂,嘴角扬起,在逐渐朦胧的交谈中,开始了幻想,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梦里你看到挖鼻孔的同桌,院子里大门旁向村舍方向吠叫的狗。老师的自行车滚进了水坑,村民在屋檐下抽着旱烟,爸爸端着猎枪藏在灌木后,一只兔子毫无察觉地刨着雪。
“我没有看到你,妈妈”
我微笑着摸摸你的脑袋,不做回答。
这个问题,对当时的你我而言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