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剪影（一）(2)

校园里是冷清多了，不过是网吧和KTV经常夜夜笙歌。这就是陆夕他们这种流派的大学最基本最普遍的生活方式。
王臣挠挠头，把自己身上的两个口袋都翻了出来：“我手机落网吧了，你用电脑帮我看下。”
“我……我电脑死机了，从刚才就定格住了，所以你看我这不是在愁着么？”陆夕晃了晃手中的烟卷，以示自己的烦恼。
王臣丝毫没有怀疑些什么：“那行吧，我回网吧去了，加油啊兄弟，哥们儿的命运都看你了！”
“放心吧。”
门被关上了，锁舌从锁芯里弹出来，咔嗒一声响，表明了门被关紧的状态。
陆夕忽然塌了下来，两边的肩膀跟着垮了，他晃了晃鼠标，光标准确无误地移动着，顺畅自如，压根就没有死机的现象。
陆夕微微感慨，发现自己越来越能面不改色地说谎了。
屏幕还是原来的CAE界面，只不过他就完成了自己的课程设计，现在正在操作的正是王臣的那份。他从下午就开始帮室友做设计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时候悠哉悠哉地去网吧通宵，把陆夕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寝室里。
这倒也不是说公不公平，陆夕心想，总得有人做这份事不是？
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占据时间一栏的数字正在跳动着，然而上面显得却不是时间，而是一个无比醒目的百分比数字——89%！
他心里清楚，这不单单是一个数字，而是一个正在运转着的倒计时。不光是电脑屏幕显示如此，任何出现在陆夕手里的计时仪器都会变成倒计时，就连他的手表也不曾逃脱此劫。虽然陆夕不太了解倒计时的具体含义，可刚才发生的事却很好地做了一个示范。
当倒计时从90变至89，正对应着王臣慌慌张张冲进门的那张气喘吁吁的脸。
实际上并不是王臣的记忆变差了，而是陆夕的存在变薄弱了。就好像有人在用白水稀释着一盘色彩斑斓的调料盘，无限量地往内倒入澄清透明的液体并不断搅拌，所导致的结果就是陆夕的存在感越来越透明化。
至少他是这么理解的。
对于王臣来说，他本是应该记得与陆夕的约定，可是当倒计时介入的时候，王臣却像突然失了忆，只能记起要交课程设计这一档子事，连带着陆夕和他帮忙做的部分也在脑海里被擦掉了。
要从事情的最初说起，就需要把时间往前倒到一个星期前。
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1】
陆夕和以往一样，坐在电脑面前，屏幕亮着，界面停留在桌面。他坐在位子上，捧着一本《论人的立足之本》这种听名字就很正派的书看着。他一向如此，消遣活动只有看书和写作业，电脑就是用来拷贝文件和制作设计类图纸的，室友都觉得他很枯燥，除了他以外的三个室友经常拉帮结伙打联机游戏，曾经邀请过陆夕几次，不过都被他婉拒了。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其他三人在陆夕背后热血沸腾，大杀四方，重金属的音乐和雄浑的背景音从劣质的耳机里漏出来，萦绕在陆夕的身旁，而陆夕端坐在位子上看自己的书，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影响，也得亏他能看得进去，仿佛和其他人不处在同一频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