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五）

又是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手术来来回回做了三回了，辫儿也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了，现在除了不能下地走到，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儿了，可就是有一点：除了九郎谁都不认。
郭麒麟试了千百种方法，都不管用，每次稍稍靠近小辫儿，就被小辫儿扯着嗓子轰走。
“九郎九郎，你把这个端给小辫儿，让他吃了”郭麒麟这次又端来了新玩意儿，不用想也是治疗失忆的偏方。
“这又是什么啊”杨九郎看着面前黑乎乎又似乎有些块状物的一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柚子皮西瓜皮炒冬瓜”
“那这怎么还黑乎乎的啊”
“我这不是怕老舅嫌没味儿嘛，就加了点儿酱油”
“嫌没味儿你搁盐呐，再说了，你这是搁点儿啊，你这把人酱油厂都抢了吧”
“咳，光搁盐它也只是咸啊，我这酱油是海鲜酱油，好吃，我吃螃蟹净沾它来着”
“……”杨九郎无语了，敷衍几句端着盆进屋儿了，“得，又得我吃了”
张云雷这几天是好得飞快，眼睛都亮得射出光儿来，杨九郎看着，琢磨着也该问问他那天的事儿了。
“辫儿，吃好了吗”
“吃好了”张云雷擦擦嘴，师娘做的鱼，是真好吃。
“吃好了我问你点事儿啊”
“嗯……行啊，你问吧”
“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杨九郎直截了当，这些天来，他越来越觉得小辫儿不对劲儿，倒说不出具体是哪儿，反正就是不对劲儿。
“啊？我……我真失忆了啊”小辫儿委屈地低下头。
“你还骗人，你每次一说慌就脸红低头，说，你是不是装的”果然，小辫儿的一切都逃不过九郎不大的法眼。
“……”小辫儿的脸更红了。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啊？啊？你知不知道师父师哥他们多担心你，你非装个失忆干嘛啊？”杨九郎实在想不明白。
“我……我只是想让你永远陪着我，只要我一直不认别人，你就得一直陪我，也不能去找女朋友”小辫儿像个赌气的小孩儿，幼稚得可笑，认真得心酸。
“哎……可……”杨九郎再没说出什么来，心底那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要声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九郎，我求求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至少等我出院再说行吗”小辫儿要哭了。
“行行行”一看小辫儿这样，杨九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那我先配合你演演吧”
“九郎哥，昨天那道菜我老舅吃了怎么样啊？”
“还凑合，就是有点儿咸”杨九郎哑着嗓子说。
“行，那我下次少放酱油，哎，我是说他吃完有没有想起我来啊”正事差点儿让九郎给岔过去。
“没，还那样”
“那你把这个给他带上”
“这又是什么啊”杨九郎看着这造型奇特的项链。
“羊角磨的，我托人从内蒙带来的，听说里面有磁石，能干扰人的脑电波……”
“哎，不是我说你，你没念过高中好歹多读读书吧，怎么能这么迷信呢”
“那不也没辙吗，这种病，说不定哪种偏方是对的，都得试试”
“行吧”
……
“你大外甥给你的，戴上吧”
张云雷乖乖接过来戴上。
两人会心一笑，相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