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

渠县人无业，名峰，峰游手好闲，不务农事，嗜打猎，常往深山以猎，得畜肉，鬻之以为生。其乡人皆鄙之，峰仍悠游自得。
峰鬻肉于市，一老者劝峰:“猎畜而损德，不值也，迷途知返也，未之睌也。若不悔改，死状难堪，为山野孤魂也。”
峰不以为然，老者遂去。
次日，适天大雨，初歇，峰持枪携食入山林欲猎。之一岑，中皆栭树，无杂木。峰以其有畜堪猎，入之。
既入，不见光，晦暗阴湿，然举头观天，日斯在上矣。峰以为异，更入，见兔甚多，兔之奔迅疾也，不可逮。峰数逐之，不可得，无奈，以枪射之，不得。复屏息而射，亦不得，遂弹尽，还。
既归，不甘，携子弹数，带猎网火把，复往小岑。视之，中皆梧桐，无杂木。入之，四下通明，有数狐狸，其速亦迅疾，不可逮。峰躲入两石之间，侍之，适一狐过，射之，未中。狐转头视峰，狐不动，悠然。峰以为怪，复射之，狐仍不动，弹未中。峰盖奇，数弹连射，弹尽乃中。孤嘶鸣一声，甚凄厉。狐之后腿断，然无血，奔走欲亡。
峰追之，渐近，伸手欲捉之，然狐忽而远，不得。于是峰益欲追之，复近，伸手欲逮，狐忽而又远，以此数次，峰终不能得。
时天色将暗，峰明知不可得，偏益欲得，乃抖擞全力以追之。狐之速迅疾，毫无疲意。
忽而入一坟地，道宽而覆草，狐仍奔。峰顾四周，皆坟也，悉数之，共四十有四座也。且坟头皆向道，碑中有符，非字，不知其意也。
狐忽转，面朝峰，狰狞，峰怖之。狐渐大，不，倾刻，狐有峰之大，以爪牙击峰。峰以火把博之，火把灭。狐之击益猛，伤峰之左股。峰痛不能移，狐复击之，峰视其左股，左腿断，血肉淋漓。峰自以为将死，然狐不见，不知其踪，火把复亮。峰以为怪，视其腿，完好无缺，运动自如。顾四周，无坟，四下开阔，风清月明。
峰疑其为梦，解裤视腿，则左腿有绿光，甚恐，沿路跌撞而归。
次日，峰召父老乡亲，宴之，峰曰:“愿众亲终生勿猎！”众人笑之，以为怪。
是日夜，乡人见其房内有绿光，甚亮。次日，峰不见。四下寻而不见其踪。皆以其复入山而猎，然数日不归。乡人恐，于是寻峰，入一岑，中有栭与梧桐，无杂树，复入，有一坟地。悉数之，共四十有五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