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下）

“我一定要你进我们家祖坟。”默默被擦着头发的王振文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哈？”王振武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虽然算不上荒郊野岭，这也算是远离市区的山野乡村；虽然有灯有火有人，但这四周一片到底也是夜深人静；而且刚才说完“扫墓”的话题......“你别搞怪吓我”，王振武是真的有些怕了。
“都是我爸的儿子，我能去的地方，你就能去。”王振文夺过王振武手里的干发巾，圆圆的眼睛里是少见的斩钉截铁。王振武被他这么认真地看着，大概理解了他说那句话的理由。这孩子刚才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他不想自己被人“另眼相看”。
“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王振武的食指在王振文的鼻子上刮了刮，人从惊吓中放松下来之后，总想做些奇怪的事情，“而且，就算到了要进祖坟的那一天，也是你进我家的祖坟。”
“你家......”王振文眼睛里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完全释放，就被越来越靠近的王振武遮住了，然后还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就被王振武直接吞进自己嘴里，然后自然消化了。
“你，你，你......”被偷袭了的王振文“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王振武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然后拉着他躺下，帮他盖好棉被，再整个地连人带着棉被地紧紧抱住。
“别
‘
你
’
了，早点睡，明早还要早起。”王振武用下巴蹭了蹭怀里王振文的头顶。
“你家有祖坟？”大概是平复了下来，王振文想起之前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
王振武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王振文的脑回路真的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我怎么会知道。”王振武在下巴上用了力，明显地感觉到王振文又往被窝里团了团，王振武对这个反应暗暗地表示还算满意。“我爸还健在。我外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外婆用遗嘱让我妈把她骨灰给撒大海里了。我妈嫁给你爸了。目前来看，我还真没有什么场合去了解我家祖坟的事情。”
王振文在“哦”了一声之后，就没了话语。王振武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渐渐地，王振武觉得有了些睡意。
“王振武，我不想你在这里受委屈。”王振文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
“嗯，我知道。”王振武在王振文耳边轻轻答应着。
有一瞬间，王振武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他们在一群人中间，周围的人都睡了，只有振文低沉着声音，哽咽地对他说“这些话，我不会再说。”那个时候，他明明没有睡着，却要装着什么都没有听到。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抱着振文的。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振文对他的好、对他的重要，甚至连振文自己都不知道。于是，王振武掀开被子，重新紧紧地抱住王振文。一开始，王振文本能地想要挣脱开。可王振武把他抱得更紧了。于是，王振文放弃了挣扎。
“王振武，我不想你受委屈。”
揣摩着前后两句话之间的差别，王振武握住了王振文的手，“嗯。我没有。”
感觉到王振文枕在他胳膊上的脑袋，重重地点了点，王振武在王振文看不到的背后，默默地，笑得很开心。王振文，跟你学的，这句话我也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王振武埋头在王振文的颈间，说，“王振文，我喜欢你，是会嫉妒你女朋友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