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史话

薰香伴随着打更的声音蔓延到屋子每个角落，这栋老屋清军入关时修筑，康熙佛爷大破吴三桂，那年就赏赐给了常家这有功之家。时至光绪今日，常老爷仍然时常向府内妇孺夸耀先祖的功绩。
近日却不知怎么，这常府总是不太平。先是老三到京城经商带回来几只洋枪，接着老四又是参加了什么革命党，结果落得个菜市口的下场，官府刚要追查余孽，老爷就吓得喝令家眷不得举行吊唁，自己也闭门不出，等这风头稍平，才私下里给老四立了灵位，进了宗祠。
老爷喜欢抽鸦片，这常府内外都知道，不单老爷抽，夫人姨太太小姐也有抽的，为了效仿京城那些显贵，他们还研究抽法，收藏烟具，搞得常府整天烟斜雾横。
这天申时，正准备哺食的常府突然得到了京城商会传来的消息。“选皇帝?”常老爷放下烟枪，手中铺展开信件，眉毛却打成了个结。“这可是谋逆啊，京城商会那边莫不是抽鸦片抽疯了心”，邮驿站在台阶下面，仰着头说道：“老爷，是真的！京城进了个新皇帝，是他说要选皇帝，他还叫人剪了辫子。” 这听得常老爷子一身冷汗，思量片刻，便大声斥责邮驿，“我常家世受皇恩，哪敢谋逆造次?你倒拿妖言蛊惑我，这信也定不是京城商会的！”说罢便差人将其轰出常府。
当晚，常老爷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大儿子，老大也惊异地称奇，接着有心或无心地说道，“爹，今这世道不太平，人人都心怀鬼胎，没一个好东西！老三这又遭害，诺大一常府，全靠您撑着啊！您受累了。”打了个哈哈，常老爷支开了老大，感到一阵头晕，早早就上床歇息了。
这晚上常老爷子就这事是越想越不对劲，老大的话也反复出现在常老脑海，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常老爷琢磨着邮差的话，终于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旦日，常老爷叫来大小妇孺，连上自己的仨儿子，将这事和盘托出。众人在惊叹之余，也免不了一番玩笑，这最小的老三向来机灵，“爹，不如选您去做那皇帝算了，哈哈哈。”“胡闹！这可是谋逆！你小子不要命啦！这世道虽然乱，但也不是什么都能乱说的，咱们常家可是自打康熙佛爷起就……”老三打断了常老爷的话，“得得得，爹我知道利害，我就这么一说，您别忘心里去，您继续，您继续。”被老三这么一打岔，老爷也忘记刚才说哪了，正思索着，老三又说道：“诶爹，我听说京城的洋人带来了个铁怪物，有四匹马那么大，你让它往哪它就往哪，咱去向那洋人讨一辆吧，也开开眼。”“讨什么讨！”常老爷使劲敲着桌子，“你小娃子懂什么?那铁怪物会吃人的！更莫要招惹那些红毛鬼洋人！”遭到老爷的训斥，老三悻悻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好了，京城那事不许人提！该干嘛干嘛去！
省得整天想些歪门邪道！”
那天当夜，常老爷偷偷叫来大儿子，“给我准备去京城的干粮，诶，记着，别叫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