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文/偏生梓归
酒馆的长桌上，交谈声三三两两的铺陈着，那时侠义的味道仍然还在，怎么分辨的呢。大概是由于这一行人举着酒坛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豪迈。
和江湖很像。
“小二哥，再来五坛酒，”其中一人高声道：“我这人没本事，救不了他，但我...他娘的真的服他！”
酒坛声碎裂，类似于某个故事的终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灾祸席卷而来的时候，贪婪和罪恶冲破堤坝，完美诠释了这两句言辞。
仅仅十日，连绵而来的水患蜂拥而至，掩盖了沿路的无数村庄。从万家灯火到一座空城，只在某些朝堂看客的一念之间。
“倘若朝堂无法践行他原本的指责，那么领头人，杀了便是。”
世有传言，饮魔刀现世的一日，便是正邪颠倒，魔道重见天日的一刻。因此，每一代江湖正义的践行人，都会告诫自己的徒孙，倘若有人能够驾驭那把安放在群野之巅的饮魔刀，在他成长前，以江湖的道义为重，无论是谁，理当杀之，以绝后患。
他二十五岁之前，虽无父无母，却是被盟主看好的首席弟子。而二十五岁之后，是崖下引得饮魔刀见血的妖魔，人人得而诛之。
他躲躲藏藏十余年，江湖上常有他的罪孽，却未曾有人识得他的真面目。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路边浪人，历经磋磨，也看过了俗世种种分分合合。世间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哪里抵得过这一葫芦酒，杜康入腹，便可醉生梦死前尘皆忘。
这么多年了，他都忘了，他也曾是天下第一的刀客。若不是......若不是他曾经得意时高歌对饮，失意时替他瞒天过海的那个人...若不是他的头颅被高悬在午门外——以惩治贪官的名义。
彼时晏晏之言，他一生清贫为官，他一世侠义做客。
若不是这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和底下无数百姓的恸哭。
他都忘了。
大雨滂沱，转接到笙歌夜夜的殿前，忽明忽暗的烛火隐隐约约，杀机乍现。他无声掠过日日流水般的宴席，看见大殿上高座的那人作风糜烂，食物的气味和美人的脂粉香混合在一起，肥胖的身躯下，阴暗的灵魂被高高捧着，边上人的奉承言语，昭示着这个国度的濒死。
一闪而过的饮魔刀出鞘，和殿上的人睁大的眼睛，形成一刹那的对比。
彼时春风阵阵，烟柳相闻，他举杯送挚友赶考，杨柳下折枝相赠。
此时雷声惊魂，血色迎刃，他拔刀过生死听闻，从未曾遗忘故人。
 
就像世人未曾知道的是，饮魔刀的传说还有最后一句，能够驾驭饮魔刀的人，并无法承受饮魔刀的反噬。这把刀天性嗜血，第二次驾驭饮魔刀之日，便是他身亡之日。
天下大义，此刻问君。
春雷交涉，恰好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