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秦淮】风月无垠（二）

韩承锦又重新为他包好了伤口。
“那…我的腿…”秦奋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一旁的战袍，略沉重地开口。
那收拾药箱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也不禁落在床榻边那件战袍上，低低地叹了一声，“少了一块骨头。”
几次话到嘴边，又想吞下。这个时候他只是想着不要让病人想太多，只是开口道，“养得好方能过而立之年，你好自为之…”
没有故作的轻松，不轻不重，不愠不火。就那样重重地砸进秦奋的心里。
韩承锦第一次手有些颤抖，他看见那人闭上眼睛，嘴角满是苦笑。
他丢给秦子墨一个眼神，和对方一起轻轻退了出去。
秦奋身上的伤好得很快，腿虽少了一块骨头，却也如韩承锦说得那样，并无什么大碍。
可以站起来活动活动，忍一忍，还是能走路。
这天，他走出了屋子。
他感觉，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呼吸到真正的空气。
那天天还微微亮，他和几个手下与敌军早已开始了生死搏斗，在野外浴血厮杀。
可那时带去的五十几个兄弟，到这里只剩下他一个。
他刚好从悬崖上掉下去，他刚好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刚好被路过的韩承锦带回来医治。他活下来了。
侥幸吗？他觉得讽刺。
他闭上眼睛，光照到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
良久，他感觉身前被什么挡住。
是一种好闻的药香味儿。
“韩药师。”他嘴角提上去一个弧度，却笑得勉强。
“嗯。”对方点点头，顿了一会儿开口道，“站了很久吗，坐下歇会儿吧。”
于是两人就在屋前的石桌前坐下来。桌上拜访着一个茶壶，还往外冒着热气，清香扑面而来。
“这儿很美。”秦奋看一眼韩承锦撩起衣袖斟茶时露出来的皓白手腕，又毫不避讳地望进对方那双眼睛。
“桃花谷，”韩承锦不为所动，依旧心不跳手不抖地倒完另一杯。他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抬手喝茶时，在翻腾的氤氲里，秦奋恍了眼，“你是没见过，这桃花开满山，还要美上几分。”
嗯，我看都不如你。秦奋想。
“哎韩师兄…秦大哥…”秦子墨不合时宜地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和往常一样极其不稳重，又不像往常那么不高兴，眼睛里，身上都是光，“佩瑶来了。”
就差跳起来了…嗯，他确实跳起来了。秦奋想。
不慌不忙的脚步声绕过竹篱笆，踩得铺满小径的树叶，极有韵律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