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龙（二）

三
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那些往事只流传于吟游诗人的歌谣之中，
随着人类的口耳相传而变得歪曲混乱。
即使对于生命悠长的龙来说，
那段曾经无比清晰的岁月，
也早已在时光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不清。
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
曾经那段风光无两的岁月，
究竟是我过去的荣耀，
还是压抑多年的妄想。
这个问题曾经困惑了我很久，
幸好，作为一条不太出色的龙，
我有着足够悠长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的思考也未曾停止。
我一次次的沉睡，又一次次的苏醒。
可每次醒来，我所熟悉的一切却都会面目全非。
帝国的崛起和毁灭，
王朝的建立与崩坏，
政权更迭，山河易主，
这一切仅仅在一睡一醒之间。
拗口的人类语言要重新学习，
那些与我斗争过的勇者早已埋进地底。
我曾害怕苏醒，害怕独自一人的安静，
害怕醒来后的陌生，更害怕与整个世界别离。
可，我无能为力。
四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人类，
他们凭借着旺盛的交配欲望与繁殖能力，
牢牢地把持着这片大陆。
也让这土地，
见证了无数的鲜血染成的史诗，
与白骨筑成的功名。
纵使他们冷血，自私，狡诈，恶毒，
纵使他们尔虞我诈，貌合神离。
可即使是这种争斗，也是如此令我羡慕。
尽管时间的流逝氤氲了我的记忆，
可我可以确认的是，
从我破壳而出到如今四海为家，
我从未见过任何与我有半分相似的生物。
有时我也会怀疑，
在这片大陆上，究竟是否有我的同类存在？
倘若有，他们在何处？
倘若没有，我又来自何方？
有时，我甚至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疑问：
我，是龙么？
我究竟是龙，
还是被人类称之为‘龙’的别的什么生物？
这些问题纠缠在一起，
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发酵，
近乎使我不能思考别的事情。
我想不通，也想不清楚，
可除了思考，我全无他法。
时间早已将这一切的答案埋藏在过去，
用杂乱的记忆与混乱的传说将其遮掩起来，
阻碍我去触碰过去的真相。
不过我并不急躁，
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慢慢思索这些问题，
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大概，会很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