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1990(2)

         从大门那边隐约过来一辆自行车，是个女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好像还很漂亮，我这样自言自语。随着她越来越近，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没错，的确很漂亮，那漂亮是我所受的教育里的所有词无法形容的，最后汇聚成一个字从我牙缝里挤出来:操！没错，就这一个字，一个爆破音足以表达此时此刻我的心情。看着她从自行车上下来，撩了一下头发，那一刻，我心里的小鹿乱撞，似乎那鹿还成了精，每次撞击都伴着一句:娶了她！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紧张地说:“你好，我来扛饲料。”她瞥了我一眼，回身把车子放好开了仓库门:“票放桌上，自己扛吧。”我拿出票放桌上刚要进去扛饲料她说话了:“等一下，你这票缺个角，不能换。”我走到桌子旁开始从兜里找那个角，摸了半天终于把角找出来了，放到桌子上:“现在可以了吧！”她指了指另一边的办公室:“去那边借个胶水或者胶带粘起来。”我心里起了无名火，心想:原来这女的这么个德行，可惜了！
        本来所有的好心情和成了精的小鹿一同飘散，整个过程十分让我恼火。最后我扛起了饲料回头问她:“你新来的吧，原来那个大姐服务态度比你好多了！”然后没等她回话转身去车子旁绑好私聊绝尘而去。回家的路就痛快多了，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生气，可是回家是下坡，风吹过每个毛孔，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浑身舒爽。心情好起来后，我就开始给她找理由，也许是新来的工作认真吧，其实也没那么坏吧。想的出神，不觉已经到了坡底，刹车已经刹不住了，坡底是丁字路口，只能转弯不能直行，就这样我直接连人带车冲进了沟里，饲料的麻袋也破了。我坐在沟里有点蒙圈，一切发生的太快，人倒没什么事，可是新车的轮子瓢了，我重新把饲料装到车上要把车从沟里推出来。一抬头，周围路人围了一圈，我才意识到被人看了笑话，其中有个人笑吟吟地说:
“你应该把车和麻袋分别扛上来，你这样是上不来的！”我还仗着自己年轻，也不想在此地久留奋力往上推，可是怎么也推不动。又一个群众看着我笑起来:“你那猪饲料麻袋碎啦，你不先把麻袋札起来么？”我抬头看看，是个老大爷，一手拿着蒲扇扇着一手握着罐头的玻璃杯子悠然自得，一副羽扇纶巾指点江山的感觉。我越急越无法完成出沟的壮举。老大爷看不下去了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几个小伙子要助人为乐，不要只看着，快上去帮帮他呀！”这是我关于冲进沟里最后的记忆，后面的记忆大抵都是我回家后被我爸用擀面杖追着打的情形，那车是他攒了好几个月的钱买的，打算给我上班用，结果第一天就让我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