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寂雨（下）(10)

“别伤心了，他会在天国得到祝福的。”
哪里有什么天国。肯萨尔的眼皮被雨打得睁都睁不开。
“总比这里好。”戈威勒补充了一句。
一个军官朝他们走来，他的油披上绣着纹章：三阶士官。“肯萨尔殿下，感谢您的帮忙。”他看起来想行礼，但没有做出来。
“您是这里的负责军官吧，我弟弟在哪？”
“他与赫拉夫人一起，已前往学区的安置点。请您也立刻前去吧，我会派遣专人护送。”
“不，把你口中的那位‘专人’调到前线上去吧。暴雨什么时候到的？”
“四十分钟前。”
四十分钟！肯萨尔咬紧了牙，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警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叫醒他。他想说一句脏话。于是他看向山顶，那里迸射出一道红光，在谷地之上的天空铺展成一团红云，风雨在那里聚集，像是被吸纳进去，雨势稍稍减小了。红云将山崖各角连接起来，每一角都站立着一个法师。他们迎着风雨，周身涌动的鲜红的光环。但法师渐渐支撑不住，他听到了一声破空的怒吼，那是摄政王绝望的呼喊吗？红云一瞬间消却，暴雨再次涌下。
“混蛋啊！不是说在血浴之湖逗留了一个周畏缩着不敢向前吗？混蛋！”他朝着天破口大骂。“我要去前线。”
戈威勒立刻阻止了他：“肯萨尔，你应该待在这里，那里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该去的地方。”
“可是——”他环顾四周，他的伙伴，和他一起接受尼肯的魔法教学的另外十人，没有一个在这里。“雷伊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看见他。”戈威勒戴上了竹笠，“这洪水不是攒起来的，我的家被顷刻冲毁了。”
雨水打进眼睛里很疼，但他继续睁大眼来回看，双脚深陷进了泥里。这里真的没有它一个同伴，也真的不见雷伊。远远传来一个哭声，是女孩的哭声，他熟悉这个声音，这更令他悲伤。他循着声赶去，再也止不住泪水。
“海儿！”肯萨尔扑过去，拥抱住蹲在地上痛哭的海儿，为她擦去泪水。陪在她身边的是派赫尔一家人。
“你……？”肯萨尔从海儿的哭声中含糊听到了两声“爸爸、爸爸”，刚开口的声音果断止住了。
派赫尔阿姨轻声说道：“杜恩不会游泳，所以每夜都守在旁边。他说着‘早早地预防就可以避免灾难了吧’，却不料暴雨降临的如此迅猛。”她努力抑制住抽泣，好在海儿面前显得坚强。“我们发现时，她被杜恩的双手托着伸在水面外。杜恩全身都在水下面，身体僵硬，随着洪水漂流着，却一直没有放开双手。”
军官走过来，他无法避开肯萨尔愤怒的脸。他将自己的雨帽摘下，戴在肯萨尔已经湿透的棕发上。“安第斯曾和我讨论过你，别只看我的军衔。年轻的托瑞斯，戴着它，在前线你可以行使我的权力，如果你想要的话。”军官背过身去，又一批民兵队伍带着灾民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