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寂雨（下）(11)

“戈威勒会带你去，找到雷伊，起码要做到的吧。”
肯萨尔跟随队伍，沿着通往学区和归猎路的那一条，也唯一的一条泥泞路急行。脚底的路越来越暗，闪电在不知不觉中停歇了。精灵从悬崖上点下灯火“Lunar’va Hvas’ei ye(星灯璀璨)。”、“Knnave’yumk o’pokiva(明萤闪舞)。”一团团亮光托着洁白的尾巴，好似流星缓缓坠落谷地。巨大的榕树藏在了雨中，只剩下树冠露在水面之外，联合议事厅像是一座漂浮的殿堂，在戈威勒眼中应该更像是一个稍大一点的渔夫小屋。但这不是观赏的时候，水面比肯萨尔离开家门时又涨了好几米，他找不到自己的家门，也不会花时间去搜索他卧室外样式独特的窗台。他们能听到远处有人呼喊，普通的房屋仅剩了顶部，走近后，他们看到了那些人。他们仍然安全，肯萨尔加固的木顶为这些人提供了水面之上最后一点落脚的位置。肯萨尔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他笑着又哭泣着，急忙加入到救援的行动中。
魔杖指向水面，剧烈的气焰冲开一条通道。“神风破浪！”肯萨尔惊异于这突然爆发的力量，来自于愤怒的力量，阻断了水流，为救援的小艇打开了一条通道。他跳上小艇，配合着众人划桨的节律加大着魔杖的力量。小艇飞速前行，时不时地撞击到沉入水下的房屋角，或是烟囱。“星灯璀璨！”肯萨尔又抬手轻舞，他的淡蓝灯火已经可以脱离魔杖，舞动在水面之上，照亮小艇前行的路。他们来到被困的人们面前，两只尽力伸展胳膊触碰到了一起，人们掩面而泣，因为他们等到的，不仅仅是生的希望。
“肯萨尔殿下！”看到了手持魔杖的肯萨尔，人们的眼泪中再也混不进暴雨的污秽。他清楚地听到了人们说出的“殿下”之前的“肯萨尔”三个字，他不再只是托瑞斯，人们同样记住了他的名字。
小艇把灾民带到岸边，上面只有灾民。空间不够了，肯萨尔与戈威勒争论了好久，最终他把雨帽交给了戈威勒。他动用了唯一一次军官的权力，把自己留在了原地。水已没过屋顶，他跪在木板上，双手用力抓紧屋檐。一边洞察由河摊延伸向林间地的远方，一边给自己打气。
“肯萨尔！肯萨尔！” 他忽的听到有人在远方呼唤这名字，在之后一秒他明白这并不是听到的，那声音分不清男女，也不是源自一张嘴最后进入一双耳朵。这是魔法。魔法带着情绪，它在求救，所以十分不安，又能感觉出一份天真劲儿，就像你的好朋友在交不上老师布置的作业时对你发出的求救信号。这总不是尼肯教授所为，那他首先想到的是另外十个伙伴，但能是谁呢？尼肯从没教过这些。可他不希望再有人死，他希望灾难结束后父亲、家人、教授在称赞他们的勇气时可以不带着悲伤。那声音来自林间地，来自高处，他们或许几个人在一起被困在了树梢，或高塔。他希望是高塔，那些高塔的地基据说全是寒铁树构筑的，在激流中比盘虬的树根还牢固。只是他不能以此安慰自己，他从魔法中知道的信息仍是有限的。洪水在急速地朝下游奔流，一块浮木从身边漂过，他立刻跳入水中，抱住浮木，顺着水流向下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