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m 第六章

已经很晚了，你该走了。
可是太晚了，夜已深了，我没有办法离去，外面已无载我的舟楫。
尽管如此，你还是该走了，这里不是你的属地。
可我不能离去，尽管这里没有一寸属于我的土地。
你应当离去，这种坚持毫无意义。
但是我已不能离去，我永远不能逃离这狭隘的房间，这昏暗的灯火，这喑哑的虫鸣，我永远不能逃脱你，你诱惑了我，你毁灭了我，你为我布下了陷阱，你让我在蓝色的栎树前化作了一尊冰冷的尸体。
我不需要你。
可是我需要你，我渴望你的气息，我渴望你的眼睛。
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正如此刻，我两手空空，赤裸地面对你。
这一切无非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影，这里无非是寒冷的灵薄狱，你不应当来这里。
但是是你呼唤了我，你唤我来到了这梦境，而如今我已不能离去。
我不曾唤你。
不，你曾呼唤我，正如此时此刻，我唤你的名。
可我不在，不曾在，也不将在，无相也无名。
可我曾倾听您。
可我不在，不曾在，也不将在，无相也无名。
可我曾触碰您。
可我无相也无名，我是，我曾是，也将是一片匆匆略过的幻影。
可我曾渴慕您。
可我无相也无名，我是，我曾是，也将是一片匆匆掠过的幻影。
可我依旧想念您。
可我无相也无名，我不在，不曾在，不将在，我无法陪伴你。
可是我深爱着你，在这比深更深的黑夜里。
你应当离去，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可我不会离去，因为那里没有你。
但你终将离去。
那就让此刻永恒。
但是时间向前逝去，没什么能真的停歇。
但的确有那么一种永恒，我把它献给了你，我把它深藏在心里。
可是我已看不到你。
正如我已看不到你。
我们将永不再见。
因为我们从不分离。
我渴望眠息。
请陪我渡过这漫漫长夜，请陪我迎来摧残的晨曦。
我不曾来到你身旁。
因为你便是那渡我的舟楫。
可我无相也无名。
那就让我冠你之名，让我成为你的身躯。
油灯将熄。长夜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