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佛

阿瑛踏上最后一阶时，场上已无僧人能站起来阻她。
此刻，寺门洞开，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消失了三年的男人。
无尘神容宁静，缓步而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头。
魂牵梦绕的身影，不复往日健硕英朗，裹在宽大的袈裟里，似遮住了一切过往。
“贫僧已皈依空门，我佛慈悲，赐名无尘，往日种种与贫僧再不相干，施主请回吧。”
阿瑛只觉可笑，所以她笑了起来，扯痛了脸上伤口，一阵酸疼。
“好一句不相干！”
“三年前，你一声不响留下封书信就走了。我踏遍天下，不成想你却躲在这里。”
“你为何舍我而去？”
“怨憎会，爱别离，七情六欲者，不见佛也。贫僧只愿倾尽此生寻得真佛，望能超脱肉体，得大自在。”
“佛在哪里？”
“佛在吾心。”
“你心中的人是我。”
“曾经是。”
“现在呢？”
“唯佛而已。”
“佛祖若真能普度众生，为何独留我一人痛苦？若无情便是佛，我宁可永堕阎罗。”
“情之一字，最噬人心，甜也，痛也，施主不如放下，早得解脱。”
阿瑛凄然一笑，苍凉而倔强。
“曾经许下的誓言，你能放下，我却不能。听闻后山供有佛祖真身，我去看看，你宁可放弃我也要寻的佛，究竟是什么！”
“凡人见佛祖，需闯摩柯山道，百年来无一人成功，皆埋骨深山。贫僧已忘情断念，施主何苦？”
“苦与不苦，我知，你知。”
无尘默然无语，过了很久，他说：“你会死。”
阿瑛笑了，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模糊了那人的身影。
誓言犹在，良人却早已远去，纵使今生长命百岁，亦不过孤家寡人。
她寻遍天下，独闯山门，弄得一身累累伤痕，为的，不过是弄个明白。
她看着他，用尽了力气。
也许今日过后，那双曾经温柔望着她的眼睛，再也见不到了。
“若我死，你且自由，去寻你那真佛。”
据寺中杂记记载，阿瑛最终没能闯过山道。
此后，山下多了一片桃林，林中住着一位不知名的姑娘。
她常独坐树下，仰望后山那条朝圣之路。
路上，似乎还残留着艳丽的血色桃花。
她始终看不懂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还有他心中苦苦寻觅的真佛。
所以她坐在那里，想了一年又一年。